與李思琪分開後,洛塵獨自朝著河邊走去,腦海裡回蕩著剛才和六皇女的談話。
找個人結婚來躲避光昌帝的猜忌?
這樣是能躲避猜忌。
可到時候,他麵臨的困難可比被光昌帝猜忌還要可能。
倒不是害怕李思琪在暗中監視自己。
這要是真娶了,自己家外安了好幾個定時炸彈。
其他皇女會是什麼反應了?
大傻瑜、二皇女、三皇女……哪個是省油的燈?
到時候,自己就成了風暴的中心,被皇帝、李思琪,還有其他所有皇女夾在中間,裡外不是人。
而且這還是最輕鬆的後果。
若是一旦火拚起來。
到時候自己和光昌帝,還有提出這個建議的老六被她們埋在一個坑裡了就有意思了。
……
河邊渡口,楊柳依依。
洛塵到的時候,李芷萱已經在了。
她今天換下了一身宮裝,穿著一件素雅的鵝黃色長裙,長發用一根簡單的簪子挽著,幾縷發絲垂在臉頰邊,隨風輕動。
少了平日裡的鋒芒畢露,多了幾分鄰家少女的溫婉。
若不是見識過她昨天那番神乎其技的表演,洛塵差點就以為這是一個靦腆內向的姑娘了。
“來了?”
李芷萱看見他,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淡淡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跟上。
兩人走到碼頭邊,一個皮膚黝黑,看起來頗為精明的老船夫立刻迎了上來。
“喲,這位公子和小姐,是要租船遊湖嗎?”
船夫一雙眼睛在兩人身上滴溜溜地轉了一圈,看他們衣著不凡,郎才女貌,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主,臉上立刻堆滿了熱情的笑容。
洛塵正要點頭,船夫卻湊了過來,壓低了聲音,擠眉弄眼地說道:
“兩位是出來散心的吧?我這兒有普通的敞篷船,也有帶船艙的畫舫。”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男人都懂的神秘感。
“小哥,聽我一句勸,就得要那種帶船艙的。簾子一放,裡麵想乾點啥,外麵都瞧不見,也聽不見。船夫隻管劃船,保準不打擾你們小兩口談情說愛……”
李芷萱起初還沒反應過來,清秀的眉毛微微蹙起,似乎在琢磨乾點啥是什麼意思。
但當她看到洛塵那瞬間變得有些古怪的臉色時,腦子裡仿佛有根弦“嗡”的一聲,瞬間就明白了。
一抹不自然的紅暈,從她白皙的脖頸迅速蔓延到了耳根。
洛塵見狀,生怕她誤會什麼。
連忙乾咳一聲,打圓場道:
“船家,一艘普通的就行,我們就是看看風景。”
“普通的有什麼好看的。”
誰知,他話音剛落,身旁的李芷萱卻突然開口了。
她的聲音恢複了一貫的清冷,仿佛剛才那個臉紅的人不是她。
“就要那艘帶船艙的。”
“我們自己包船。”
洛塵:“?”
他猛地轉頭看向李芷萱,對方卻壓根不看他,隻是徑直朝著最大的一艘畫舫走去。
洛塵隻覺得自己的臉也開始有點發燙。
不是吧。
這哈基萱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昨天拿刀架我脖子上,逼我出來遊船。
今天又主動要一個能“乾點啥”的私密空間。
她不會……真的要對自己圖謀不軌吧?
他這副見了鬼似的表情,正好被走上船頭的李芷萱回頭看了個正著。
她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
畫舫不大,但五臟俱全。
船艙內鋪著軟墊,還擺著一張小小的案幾,上麵放著茶水和點心。
船夫們將船緩緩劃離岸邊,朝著河心而去。
李芷萱一進船艙,便“唰”的一聲,將厚重的門簾給放了下來。
狹小的空間裡,光線頓時暗淡下來,隻剩下窗格透進來的些許光亮,和水波晃動的倒影。
氣氛,一下子就變得有些微妙。
洛塵坐在她對麵,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腦子裡飛快地盤算著各種可能性。
如果她真的動手,自己是反抗呢,還是半推半就呢?
反抗的話,打不打得過?
半推半就的話,會不會顯得自己太禽獸了?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李芷萱卻一直沒動靜,隻是安安靜靜地坐著,給自己倒了杯茶,小口地抿著。
船身輕輕搖晃,江水拍打船舷的聲音,清晰可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那股曖昧不明的氛圍,反而讓洛塵更加坐立不安。
他終於忍不住了。
“我說。”
洛塵清了清嗓子,“你把我叫出來,又搞這麼一出,到底想乾什麼?”
李芷萱放下茶杯,抬起頭。
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戲謔和冷意的眸子,此刻卻異常認真。
“洛塵。”她緩緩開口,輕輕解開領口的口子。
聲音平靜得聽不出一絲波瀾,“你準備好了嗎?”
來了。
洛塵心頭一凜,正襟危坐。“時刻準備著。”
“經過這麼多次推演,我發現一件事。”
李芷萱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這個天下,離了誰都能照常運轉。父皇也好,大姐也好,我們這些所謂的皇女也好,其實都沒那麼重要。”
“爭來鬥去,到頭來,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踩著自己姐妹的屍骨,坐上那個孤零零的位子,然後被天下大事煩到死。”
“沒意思,真的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