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她想傾注最後希望,付出最後僅存的一點努力都要愛的人啊。
這個自己願意重新付出所有勇敢和堅決的男人,怎麼可能不愛呢?
她強穩著聲線,淚水卻不聽勸地往下淌,她自己都覺得像是在海麵上,不會遊泳,拚命想要抓著一棵浮木,想要獲救,想要靠岸。
可她隻能在裡麵撲騰掙紮,濺起無數水花,最後,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慢慢沉底,一點點被海裡的魚啃咬,連骨頭都不剩。
她渾身僵硬,試圖用自己最後一絲力氣,將最狠心最傷人的話說出來絕了她,和他彼此之間的的念頭。
可到嘴邊的話,還是有些不忍心。
不忍心看他傷心又痛苦的表情。
又不是因為不愛了,沒必要弄得兩敗俱傷。
但她一開口,率先溢出來的是哽咽的哭腔,失了氣勢,她轉而笑了起來,“我……我沒辦法,我……對不住啊,我……隻能……食言了。”
她聲音輕輕的,聽著倒像是沒什麼棱角,也不尖銳,卻落在裴綏的耳朵裡,那殺傷力也夠大,足以將他的心生生剖開,再血淋淋的用針線縫合。
裴綏低著頭,額發遮住了發紅的眼睛,隻有略顯粗重的呼吸聲暴露了他此刻的痛苦。
他握著她的手腕,喉嚨像是被砂紙磨過,艱難地擠出一句破碎的氣音,“彆這樣……好嗎?你答應過我,有……有什麼事我們一起麵對,一起想辦法,孟笙,你不能說話不算話的。
我知道你心裡……有氣,有怨,有恨,但可以儘情發泄到我身上,打也好,罵也好,我絕無怨言的。”
“可你……不能這樣輕易推開我,放棄我們。”
他隻是想和眼前的人,有個未來而已。
怎麼會這麼難呢?
孟笙輕輕搖頭,臉上的笑意漸漸染上了苦澀,淚水從下巴處滴落。
“我也不想的,但我……過不去,我隻要一想到你媽用那種態度對我爸,我爸當時的感受,我的心就像在油鍋裡過了一遍又一遍似的。
我更過不去的是,他因為這件事情,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現在還中風了。
說實話,我不怪你,我心裡的怒氣和怨氣都是朝你媽去的,我更沒有遷怒你。”
“可……我現在控製不住……還是過不去那個坎,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怎麼做才能不那麼煎熬,不那麼痛苦?在麵對你時,才不會那麼掙紮和糾結?”
裴綏的心被她這一字一句紮得千瘡百孔。
正是因為太明白和了解了,他昨天晚上才會有所預料,心裡會那麼慌,那麼怕。
他抬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喉結滾了幾圈,將人緊緊帶進懷裡,一手摁著她的後腰,一手扣著她的後腦勺。
“邁不過去,我們就暫時不邁,我知道你難受,所以就讓我陪著你,慢慢邁,慢慢熬,痛苦也好,掙紮和糾結也罷,都有我幫你分擔。”
“我們公平一點點好嗎?我也想給自己叫屈,給自己喊冤,你好歹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彆一來就給我定了死罪。”
他沒那麼無辜,卻也真的是無辜。
他的每字每句都是在挽留,挽留這段他覺得最難能可貴的感情。
可孟笙卻像那把握不住的沙,他舍不得揚,越攥越緊,卻隻會讓沙子流失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