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綏目光沉沉地望著她,聲音暗啞地應了聲後,他忽然就沉默了下去,似是在強力壓製著要從嗓子裡溢出來的顫抖和傷懷。
好在他的克製力不錯,沒用多長時間,就找回了自己平時一貫清冷自然的聲音。
問道,“今天閉幕式還順利嗎?”
美術館閉幕式的事,他不論是作為美術館的律師顧問,還是作為她的男朋友,都是很清楚的。
孟笙點頭,“嗯,挺順利的。”
隨著她的視線下移,落在他那雙仍舊纏著紗布和創口貼的手,頓時皺起了眉頭,“你手怎麼樣了?好些了嗎?”
裴綏也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嗯,好多了,已經不怎麼疼了,過兩天就可以配上祛疤膏一起塗了。”
“那就好。”
孟笙聲音輕輕,頓了幾秒後,又忍不住囑咐道,“換了藥後,還是少碰水比較好。”
“我知道。”裴綏回。
話音落下後,偌大的地下停車場裡就陷入一片靜謐中。
倒是不尷尬,就是這種沉默讓人倍感壓力。
時間久了,反倒像是一種僵持。
片刻後,還是孟笙先邁開的步子,往電梯方向走,她一動,裴綏便跟了上去,想了想,還是問道,“你父親……現在怎麼樣了?”
孟笙的腳步一頓,隻一秒,她便繼續邁步。
語氣沒變,仍舊平靜,也沒隱瞞,直接回,“昨天重新檢查了一遍,情況沒有惡化,還是輕微中風,今天已經進入係統治療了,醫生說,這是一個比較漫長的治療過程,不能操之過急,慢慢來吧。”
裴綏的心被刺了下,胸腔裡翻湧的全都是愧疚。
道歉的話,說太多沒有意義,反而會放輕之前的那些道歉。
“會好起來的。”等站在電梯外,他才開口,“我認識一個美國專門研究中風這種症狀的醫生,他這兩天會來京市交流講學,你把你父親的檢查報告和資料發我一份,看那位專家有沒有更好的意見,多個選項,多個希望。”
其實這位專家他也不是很熟,隻是托朋友打聽到的,等牽上線,還得跨越幾層關係才行。
聽說這位專家的脾氣不是很好,還有點心高氣傲,在業界卻十分厲害,還很出名。
怕是少不得要三顧茅廬了。
但他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
說得出,他就做得到。
想找這位專家,除了心中的愧疚外,他也是希望能幫助到孟承禮的病情。
孟笙微愣。
看著電梯門開了,她也沒第一時間進去,而是動了動唇,側頭看他,疑惑問,“你說的專家是……Barry教授嗎?”
裴綏也怔了下,詫異地反問,“你知道他?”
孟笙抿抿唇,點頭說,“嗯,昨天聽傅教授提過,Barry教授在他大學的時候做過他的課題老師,後麵和他在美國的同一家的醫院做過五六年的同事。”
傅諶……
裴綏的心一沉,眸光凝住了。
後麵的話不用說他就明白了。
傅諶肯定不是跟聊天那樣簡單的和她提那專家,自然是想以他自己的門路介紹給孟笙,若是孟笙答應的話,他就去賣個麵子。
當然,這種對孟承禮的病情有利的事,孟笙是很難拒絕的。
事實也如此。
孟笙並沒拒絕,因為她無法拒絕。
雖然孟承禮的中風情況是輕度,但她作為女兒,自然希望他越快恢複健康越好。
隻不過,她也知道人情是最難還的了,也沒想心安理得地接受傅諶的所有好意。
所以,這兩天她打算備兩份禮,一份是給那個專家,這個禮的分寸就得好好把握,也不能因為送個禮,讓那位專家被人詬病。
至於另外一份禮,是給傅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