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聲鼎沸,議論如潮,彙成一片巨大的嗡鳴。
“唉,也不知我兒能不能中。他已經考了三次了,若是這次再不中,我……我們家可就真的撐不下去了!”一名衣著樸素的老婦人,雙手合十,對著貢院的方向,喃喃自語地祈禱著。
“兄台,你覺得你這次把握如何?”一名年輕士子,緊張地向身邊的同伴問道,他的手心,全是汗水。
“我……我也不知道。那策論題,我總覺得寫得不夠透徹。現在,隻求能有個二甲末尾,混個同進士出身,便已是祖上燒高香了!”
在這些忐忑不安的普通士子中間,關於此次科舉的各種小道消息和賭局賠率,也在飛快地流傳。
“聽說了嗎?城南最大的‘必勝賭坊’,開出的盤口,國子監監生高中二甲的賠率,是一賠一點一!而高中一甲的賠率,也不過一賠三!”
“這麼低?那豈不是說,賭坊認定了國子監必將大獲全勝?”
“可不是嘛!至於那個京師大學堂……嘿,你們猜賠率是多少?高中二甲,一賠二十!至於一甲,人家賭坊根本就沒開盤!說是怕沒人敢下注!”
這番話,引來了一陣低低的哄笑,也讓在場的許多士子,看向國子監的目光中,帶上了幾分敬畏與豔羨。
就在這時,人群一陣騷動,自動向兩邊分開。
隻見一隊身穿統一青色儒袍的國子監士子,在幾位博士、老師的帶領下,昂首闊步而來。他們一個個下巴高抬,眼神中充滿了不可一世的傲慢,仿佛他們不是來等候放榜的,而是來接受萬民朝拜的。
他們所過之處,議論聲戛然而止。那股屬於頂級學府的壓迫感,讓周圍的普通士子,都感到有些喘不過氣來。
國子監的隊伍,剛剛站定。不多時,另一支隊伍,也從街道的另一頭,緩緩走來。
正是京師大學堂的學子們。
他們依舊保持著那份獨特的沉靜與紀律,步伐穩健,麵容平靜。但如果仔細看,便能從他們那微微攥緊的拳頭,和比往日更挺拔的脊梁上,看出那份壓抑在平靜之下的緊張與期待。
“喲,這不是‘大學堂’的高材生們嗎?”
國子監的隊伍裡,立刻響起了一聲陰陽怪氣的嘲諷。一名監生,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對著身邊的同伴大聲道:“怎麼,還真敢來啊?我還以為,你們考完之後,就已經找個地縫鑽進去了呢!”
“哈哈哈,劉兄此言差矣。人家好歹也是來參加過春闈的,來看看皇榜,瞻仰一下我等國子監士子的風采,也是人之常情嘛!”
“說的是!不過,我勸你們還是彆抱太大希望。科舉考的是聖人文章,可不是你們那些刨地挖泥的‘格物致知’。彆到時候,榜上一個名字都找不到,那可就貽笑大方了!”
刺耳的嘲笑聲,此起彼伏。
京師大學堂的學子們,臉色都有些難看,但他們牢記著校長的教誨,並未開口反駁,隻是將頭轉向了彆處。
就在兩撥人劍拔弩張之際,人群再次騷動起來。
“國子監祭酒,鄭大人來了!”
隻見國子監祭酒鄭玄年,身穿一身緋紅色的官袍,在國子監老師的簇擁下,緩緩走來。他今日紅光滿麵,精神矍鑠,那雙精明的眼睛裡,閃爍著誌在必得的光芒。
熙熙攘攘的人群,自動為他讓開了一條更寬的通道。
鄭玄年走到貢院門前,看了一眼那緊閉的大門,撫著胡須,頗有威儀地問道:“時辰快到了嗎?怎麼還沒放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