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向林校長討個說法!”
眼看著,大學堂內的學生情緒,也即將被徹底點燃,一場學潮,在所難免。
就在此時,一聲蘊含著威嚴與怒火的嗬斥,從門口傳來。
“都給老夫站住!”
眾人回頭,隻見須發皆白,身形清瘦,卻精神矍鑠的程祭酒,帶著十幾名大學堂的老師,麵沉如水地走了進來。
程祭酒走到人群中央,環視著那一雙雙或憤怒,或迷茫,或不甘的年輕眼眸,冷聲道:
“胡鬨!簡直是胡鬨!”
“你們,是我大學堂的第一批學生!是林校長,寄予厚望的,未來的新式人才!可你們看看,你們現在,像個什麼樣子?!聽風便是雨!被人稍一煽動,便要學那國子監的紈絝子弟,去搞什麼遊行示威?你們的理智呢?你們的學識呢?!”
程祭酒的聲音,如同暮鼓晨鐘,讓喧鬨的場麵,為之一靜。
“學生的義務在於讀書!”他用手中的戒尺,重重地敲了敲桌子,“明辨是非,格物致知,這才是你們現在該做的事情!至於政治這種事,等你們將來,真正讀懂了聖賢書,考上了科舉,進入了朝堂,再來說也不遲!”
他的話,讓大部分學生,都冷靜了下來,露出了羞愧之色。
然而,總有被憤怒衝昏頭腦的人。
那名寒門學子,再次站了出來,他梗著脖子,大聲反駁道:
“程祭酒!學生不服!我們為何要讀書?為何要考科舉?不就是為了擺脫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命運嗎?可如今,新政一出,告訴我們,即便你考上了科舉,成了人上人,卻還是要和那些沒讀過書的普通百姓一樣,納糧當差!那請問,我們考上與不考上,還有什麼區彆?!”
這個問題,尖銳而又現實。
它瞬間,再次勾起了所有寒門學子心中,最深的恐懼與不甘。
整個教室內,再次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程祭酒的身上,等待著他的回答。
程祭酒看著那名滿臉倔強的學生,他沒有發怒,反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那雙渾濁的老眼中,流露出的,是一種複雜難明的,混雜著失望、悲哀與一絲期許的光芒。
他緩緩地,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問,區彆在哪裡?”
“老夫來告訴你,區彆就在於,當你考上科舉,穿上這身官袍之後,你,就擁有了改變那些,你認為‘不公’的規則的權力!”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像一個被人牽著線的木偶,在這裡,徒勞地叫囂!”
說完,他不再理會那些被他的話,震得呆立當場的學生,猛地一揮袖袍。
“來人!將所有教舍的大門,都給老夫鎖了!所有學生,即刻返回自己的位置,靜心讀書!再有敢言‘遊行’二字者,開除學籍,永不錄用!”
最終,在程祭酒與一眾老師的強力彈壓之下,京師大學堂,這場即將爆發的學潮風暴,被強行,壓了下去。
學生們,雖然回到了座位上,但那顆躁動不安的心,卻久久無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