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拂玉放下茶盞,抬手輕輕撫摸玉璽瑞獸的腦袋。
但沒有什麼比他的皇位,他的江山更重要。
哪怕是阿娘,哪怕是枕邊人。
在無人知曉的那四年裡,他困在那座出不去的醫院裡,學會的唯一一件事便是,竭儘所有愛自己。
他不是一個好人。
今日在禦書房,季纓就算主動請纓,可一個已經擅作主張過的男人,蕭拂玉已無法如從前那般放心,誰知道相隔千裡,這個男人為了心裡的私欲,又有什麼事要瞞著他?
所以作為他最寵信的天子近臣,最趁手的刀,最忠誠的狗——
沈招不僅得去,還得心甘情願地去,主動地去,搶著去。
否則與其他的野男人還有什麼區彆?
“陛下,沈大人在外頭求見。”殿外宮人稟報。
“不見。”
過了一盞茶,宮人再報:“陛下,陸大人求見。”
蕭拂玉道:“讓他進來。”
殿門緩緩打開,陸長荊一走進來,便被殿中的暖氣裹得險些悶出汗來。
“微臣參見陛下。”
“陸卿見朕,所謂何時。”蕭拂玉支著額角,閉目養神。
“臣知陛下因禦書房的事心情不愉,特意給陛下做了個小玩意,希望陛下能舒心些。”陸長荊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木盒,繞過桌案走到蕭拂玉手邊跪下。
陸長荊雙手奉上小木盒,仰頭時龍椅上的天子也側目望過來。
那樣居高臨下,那樣漫不經心,就像看一個玩意,一條狗。
陸長荊猛然低下頭,鼻尖泛癢,喉口泛癢,心口也癢。
“小狗。”天子哼笑一聲,尾音輕盈悅耳。
陸長荊恍惚道:“臣,臣在。”
隨即他看見蕭拂玉正饒有興致地撥弄小木盒裡小狗的尾巴,那小狗便搖晃叫喚起來。
原來不是在叫他。
“這小玩意,也就能博陛下一笑罷了。”陸長荊出聲,試圖拉回天子的目光。
蕭拂玉半垂眼眸,指尖輕輕戳動那木偶小狗的尾巴,勾起唇角:“你既說了禦書房的事,朕倒是想起,方才在禦書房中陸卿未執一詞,不知是何想法?”
“若是陛下不嫌棄,臣倒是願意請纓去往北蠻替陛下分憂,隻是……臣的確不如沈太師本事大,否則百官意見也不會那麼統一,”陸長荊笑眯眯道,“就看沈太師願不願意為陛下分憂了,沈太師不去北蠻,那就讓臣去;若沈太師去了北蠻,臣也會管好驍翎司,絕不讓陛下……”
陸長荊的話戛然而止。
清脆利落的一耳光打偏了他的臉。
陸長荊抬手捂住臉,神情呆滯。
“知道朕為何寵幸沈招麼?”蕭拂玉掐住他的臉,垂眼,眼神輕慢打量男人的臉,“朕並非非他不可,但他的確比你們所有人都有用。”
“陸卿,想學著他給朕當狗,你還欠些火候,”蕭拂玉抽回手,支著頭繼續閉目養神,“滾吧。”
“臣……臣告退。”陸長荊頂著鮮紅的巴掌印,神情恍惚退出養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