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一種想見她的強烈欲望在宋稷心底瞬間達到了頂峰。
就在這時,李忠帶著轎子來接宋稷去昭陽宮了,恭敬地說道:
“陛下,容嬪娘娘都準備好了。”
這一句話,倒是將宋稷那滾燙的心思澆滅幾分。
他目光微旋,沉默了一瞬,才沉聲道:
“走吧。”
行在宮道時,宋稷杵著下巴慵懶地躺在轎輦之上,眼睛緊緊盯著前麵宮人手中那晦明飄忽的燭火,腦子裡,全是鐘離煙那副倔強又惹人心火的模樣。
今日發生了這樣的事,她為何不讓人來向自己說,讓自己給她做主呢?她就這麼倔,這麼不願意依靠自己嗎?
宋稷身坐高位,向來善於洞察人心。
可如今,他卻覺得自己有些看不透這個女人了。
原本,他一直堅信是她害死了阿蓉,覺得這個昭國長公主就如傳言一般囂張,跋扈,沒有頭腦。可那幾日相處下來,他卻發現她的處事方式與傳言截然不同。
這反倒讓他一時間有些拿捏不準了。
是她太會偽裝,還是自己真的看不透她呢?
想著想著,宋稷才發現自己的心思已經全然在了鐘離煙身上,再抬頭,已行至一處岔路口。
左拐,是往昭貴人所在的皎月堂,右拐,是去容嬪的昭陽殿。
正當宮人們準備往右走,宋稷鬼使神差地開了口:
“去皎月堂。”
李忠有些愕然,但很快反應過來,陛下的心思百變,這也是常事,於是他趕緊呼斥:
“轉轎!轉轎!”
宮人們訓練有素,立刻有條不紊地改變了路線,朝著皎月堂而去。
在話出口的那一瞬間,宋稷心裡卻莫名有了些後悔。
他一開始本就是想將她留在後宮,任她自生自滅的。
這儀仗隊離鐘離煙的寢殿越來越近,宋稷心裡那股複雜的情緒也越發濃烈起來。
進了皎月堂後,他讓宮人不要聲張,自己輕手推開殿門走了進去。
待走近後,才發現鐘離煙緊閉著雙目,抿著唇,臉色蒼白得如同冬日裡的初雪,整個人透著一股虛弱和無助,讓人看了心生憐惜。
“這麼冷的天氣,屋內不燒炭,你當身子是鐵打的?”
宋稷語氣聽起來並不關切,甚至有些冷漠。
鐘離煙像是驚醒一般,在黑暗中睜開了失措的雙眼,起身想行禮,宋稷卻按下了她的身子,淡然道:
“既然身子不適,就沒必要行禮。”
“多謝陛下.....”
鐘離煙聲調的情緒起伏不定,讓人分不清她對於自己的到來是欣喜,還是僅僅在沉著的謝恩。
但自己都已經到了她麵前了,竟然還不願意說今日的事嗎?
宋稷心裡湧起一股無名的怒火。
一時間,殿內靜默無言,隻剩鐘離煙那輕輕的呼吸聲,在這寂靜的夜裡,一下一下地挑逗著他的神經。
而那飄飄忽忽的梅香,也愈發濃鬱起來,縈繞在鼻尖,讓人不禁遐想,她的被褥裡,是不是也滿是這般撩人的香味。
這份安心感,讓他的頭痛緩解不少。
她也真是大膽,不知他曾下令,禁止宮中妃嬪用梅香。
不過如今,他竟生出幾分懈怠來,覺得眼前這個女子用梅香,正合他的心意。
那便是無罪。
“聽說,今日有人將你推入水中,這樣的事,為何不來告訴朕。”
聽到宋稷終於說出那句話後,鐘離煙不禁在心中泛起一絲冷笑。
也沒白費了她今夜身體虛弱,但在遠遠聽到宋稷的儀仗聲後,還爬起身來用了梅香脂粉。
心底如此,但表麵上,她依舊垂下了眼瞼,低聲道:
“是臣妾自己失足落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