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慶舉國縞素。
京城內外,白幡垂落,哀聲不絕。依照禮製,國喪儀軌浩繁莊重,極儘哀榮。
宮內設大行皇帝靈位,宗室親王、文武百官依序入宮哭臨。賈玌率賈氏一族男丁,身著喪服,於指定時辰入宮行禮。儀仗肅穆,鐘鼓哀鳴,焚香繚繞,儘顯帝王終結之儀。
繁瑣的儀式持續整日。直至宮門下鑰,眾臣方得以拖著疲憊之軀散去。
賈玌正欲出宮,一小黃門悄步近前,低語:
“王爺請留步,陛下於養心殿東暖閣相候。”
賈玌聞言,目光微凝,掠過宮道儘頭漸行漸遠的百官背影,略一沉吟,便頷首道:
“臣,領旨。請公公前方引路。”
“王爺折煞奴婢了,您這邊請。”
小黃門躬身,做出引導的姿態,領著賈玌轉向另一條通往內廷的宮道。
......
養心殿東暖閣。
燭火通明,取代了往日宮燈璀璨。
慶帝已換下白日繁重禮服,隻著一身素白常服,腰間束著麻帶,坐於炕沿。
內侍奉上清茶後悄聲退下,閣內隻餘二人。
賈玌入內,依禮欲拜。
慶帝擺手止住:“免了。此處無人,不必拘禮。坐。”
賈玌動作並未因言語而停止,依舊將禮行得一絲不苟。
“禮不可廢。陛下體恤,是臣的榮幸,然臣不敢恃寵而驕。”
慶帝的手還懸在半空,看著眼前這位功高蓋世卻依舊謹守臣節、分寸不讓的年輕人,那神情姿態與多年前並無二致。
念及於此,心底那點國喪帶來的鬱氣忽然就散了些,隻剩沉甸甸的安心。
慶帝最終收回手,搖頭失笑:
“你呀......天戈,朕有時真不知該說你什麼好。旁人立下你十之一二的功勞,尾巴早已翹到了天上去。偏你......總是這般。”
慶帝指了指對麵的座位,語氣不容拒絕:
“如今這裡隻你我二人,沒有皇帝,也沒有遼王。過來坐下說話。站著了,朕看著累得慌。”
賈玌依言落座,玄色蟒袍在燭光下泛著暗紋:"陛下召見,必有要事。"
慶帝揉按眉心,麵露倦色,卻無睡意。
他沉默片刻,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開口:
“國喪期間,本不該議此等事。然北疆烽火不息,朕心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