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學得極其認真。她心思細膩,手上功夫本就不弱,很快掌握了起底和立身的訣竅。雖然速度不快,但編出的背簍雛形結構穩固。鬆果天賦極佳,小手翻飛,第一個編成的小籃子雖顯稚嫩,提手卻絞得異常結實。
“篾條相接,重疊處需壓緊,用新篾纏繞數圈勒死,如此方不散架。”淩淵手把手指導阿璃處理一個關鍵接口。
當阿璃親手編好的第一個背簍終於完成時,她額角沁汗,臉上卻綻放著成就的光彩。她珍惜地撫摸著篾條光滑微溫的表麵。
“族長夫人,看我的籃子”鬆果也獻寶似地舉起作品,小臉滿是自豪。學徒們的平底曬匾也紛紛成型。
“好”淩淵環視一周,沉聲道,“熟能生巧。巧手嬸,此事由你主持,挑選心靈手巧的族人,專司此職。篾條處理、烘烤定型、編織技法,儘快傳授。多多益善”
“是,族長”巧手嬸聲音洪亮,乾勁十足,仿佛找到了新的使命。
“事不宜遲”淩淵背起自己編的第一個背簍,將幾個新做好的籃子、曬匾分給眾人。“阿璃,帶好她們,我們進林,目標:所有可食、耐儲的菌子,記住鹿婆婆教導,不識不采,異色異味者遠之”。
“嗯”阿璃用力點頭,背上自己編織的背簍,感覺無比踏實。她招呼著眾人:“跟我來,仔細腳下”
一行人背著嶄新的節節樹背簍,提著籃子,滿懷期待,在淩淵帶領下,鑽入了鐵杉林深處。林間濕潤的空氣中,菌類特有的氣息愈發濃鬱。阿璃目光如電,掃過鋪滿鬆針苔蘚的地麵,手中的籃子輕巧趁手,再不用擔心鮮嫩的菌子被壓壞。
夕陽熔金,將鐵杉林的樹梢染成一片瑰麗的橙紅。阿璃帶領的采集小隊滿載而歸。每個人的背簍和籃子裡都裝滿了各種菌子:乳白肥厚的“雪團子”、棕褐色傘蓋堅實的“地耳菇”、一叢叢金黃的“雞油菌”收獲遠超以往任何一次徒手采摘。巧手嬸更是背了一大捆處理好的篾條,準備回去繼續教授編織。
主洞前的空地上,新編的曬匾已經鋪開,沾著泥土露珠的鮮菌被小心地攤放上去,在夕陽餘暉下散發著山林的氣息。阿璃正和鹿婆婆低聲交流著哪些菌子適合曬乾,哪些適合鮮食或醃製。
淩淵看著這忙碌而充滿生機的景象,目光投向更遠處——西方天際,落日正沉入一片暗藍色的水光之下。那是部族領地邊緣的“碎星灣”,一片布滿礁石、盛產魚蝦蟹貝的淺海。
“阿璃”淩淵走到妻子身邊,“菌子交給她們晾曬。收拾一下,帶上新編的魚簍,叫上淩驍和幾個熟悉潮水的戰士。”
阿璃一愣,隨即明白過來,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去碎星灣,趕夜潮”
“嗯”淩淵點頭“新簍正好試試水。夜潮退去,礁石下藏著好東西。凜冬將至,海貨曬乾,亦是上好的存糧和滋味。”
暮色四合,星子初現。淩淵、阿璃、淩驍帶著四五個身強力壯、熟悉水性的戰士(包括一兩個蛙族或龜族戰士),背著幾個大小不一的節節樹魚簍,提著防水的獸皮燈籠(內置燃燒緩慢的凍苔蘚或樹脂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浪濤聲漸響的碎星灣。
夜晚的海邊與白日截然不同。鹹腥濕潤的海風撲麵而來,帶著涼意。巨大的黑色礁石在夜色和微弱燈光下如同蹲伏的巨獸。潮水正在退去,露出大片濕漉漉的沙灘和布滿藤壺、牡蠣的礁岩。
“快,潮水退得急”一個蛙族戰士低喝道,率先衝向一片礁石區。他經驗老道,用一根前端削尖的木棍(或骨刺)在石縫裡一捅一撬,“啪嗒”一聲,一個巴掌大的肥美牡蠣就被撬了下來,扔進身後的魚簍裡。
淩驍和戰士們分散開,有的用石匕撬附著在礁石上的牡蠣、貽貝,有的翻開淺水窪裡的石塊,眼疾手快地抓住受驚逃竄的肥碩螃蟹。燈光照耀下,清澈的淺水裡,來不及隨潮水退走的小魚小蝦清晰可見。
阿璃則蹲在一處水窪邊,小心地用骨片刮取岩石上大片大片生長的、紫黑色的“海苔菜”。這海菜曬乾後煮湯,鮮美無比且富含鹽分。
淩淵站在一塊較高的礁石上,目光如鷹隼掃視著退潮後的灘塗。他手中的長矛(或削尖的長竹竿)猛地刺入一片看似平靜的沙地,手腕一抖一挑。
“嘩啦”
一條手臂長、在沙下潛伏的、形似比目魚但長著鋒利骨刺的怪魚被挑飛出來,在沙地上劇烈彈跳掙紮,旁邊戰士眼疾手快,一棒槌將其敲暈,塞進了最大的那個魚簍裡。
新編的節節樹魚簍發揮了巨大作用。它們輕便透氣,浸了海水也不易腐壞。撬下的牡蠣、抓到的螃蟹、刮下的海苔、刺中的海魚各種海貨分門彆類放入不同的簍中,海水能自然瀝出,魚蝦蟹貝在裡麵活蹦亂跳,遠非悶在獸皮袋中可比。
月光灑在海麵上,波光粼粼。收獲的喜悅衝淡了夜晚的寒意和奔波的疲憊。魚簍漸漸變得沉甸甸,裡麵充滿了大海慷慨的饋贈。臉上洋溢著笑容,互相展示著抓到的“大家夥”。
“父獸,母獸,看這個”淩驍提起一個魚簍,裡麵好幾隻大螃蟹正張牙舞爪地試圖爬出來。
阿璃看著簍裡鮮活的收獲,再看看手中裝得滿滿的海苔,臉上笑容舒展:“淵,這魚簍,真是趕海的好幫手,曬乾的海貨,加上這些海苔,冬天的湯羹定能暖到骨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