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這湯好香”淩睿滿足地舔了舔嘴角的油花，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阿璃。
“是昨晚掛著的夜行灌醃肉”阿璃笑著用骨刀又給他切了小塊餅“慢點吃，彆噎著”
淩玥細聲細氣地問：“阿爹，熏房裡的肉都好了嗎？”
淩淵咽下最後一口湯，疲憊但神色溫和：“火候穩住了，現在要看太陽和風。”他指了指門外曬架的方向，“曬透、風乾，才是好肉乾。阿木他們看著呢。”“那我能去看嗎？”淩睿立刻來了精神，躍躍欲試。
“等日頭再高些，曬架那邊熱氣重。”淩淵站起身，高大的身軀在晨光中投下長長的影子，那份深沉的倦意再次清晰地籠罩著他，“阿璃，我”
“快去歇著”阿璃立刻起身，接過他手裡的空碗，輕輕推了推他的手臂，“這裡有我。孩子們吃完，我讓他們去幫阿木叔看看曬架，學著點”
淩淵沒再言語，隻是深深看了阿璃一眼，那目光裡是無需言說的信任和依靠。他轉身，步伐比回來時更顯沉重，走向內室那張鋪著厚實獸皮的矮榻。幾乎是沾枕的瞬間，他緊繃的肌肉便鬆弛下來，沉重的呼吸很快變得均勻悠長，陷入深沉的睡眠。一夜不眠不休地守護熏火，耗費的心力遠超體力。
阿璃輕手輕腳地收拾好碗筷陶罐，用濕布仔細擦拭了灶台。她走到門口，清晨的陽光已變得明亮而溫暖，徹底驅散了薄霧。古鐵杉枝頭，隼雲雷王正悠閒地用喙梳理著鋼藍色的翅羽，金眸偶爾掃過下方忙碌的部落，帶著一種王者的疏離與滿足——顯然對新“王棲”極為滿意。
“玥兒，睿兒”阿璃壓低聲音，招手讓兩個孩子過來，“阿爹累壞了，讓他好好睡。你們幫阿母做點事”
淩玥懂事地點點頭。淩睿則拍著胸脯：“阿母你說”
“睿兒，你去曬架那邊看看”阿璃指了指遠處，“看看阿木叔他們是不是在勤翻肉條，離遠些看，彆搗亂，也彆靠太近讓熱氣熏著。看看肉條顏色變深了沒？記住他們怎麼做的”
“好”淩睿得了任務，像隻小豹子一樣竄了出去，充滿了使命感。
“玥兒”阿璃牽起女兒的手，“跟阿姆去溪邊，把昨天換下的獸皮衣洗洗，順便看看能不能采點新鮮的嫩芽菜回來”
部落依山傍水，一條清澈的溪流從石屋後方不遠處蜿蜒而過。阿璃挎著一個用柔韌藤條編織的籃子，裡麵裝著待洗的衣物，淩玥則提著一個更小的籃子，準備裝野菜。溪水清涼，衝刷著圓潤的鵝卵石，發出悅耳的潺潺聲。阿璃蹲在溪邊一塊平坦的大石上，用光滑的石塊捶打揉搓著沾有煙灰和汗漬的獸皮衣，動作麻利而富有韻律。淩玥則在溪邊濕潤的草叢和灌木旁仔細尋找，不時發出小小的歡呼：“阿母，看，這裡有好多水芹”“啊，這邊有野蔥”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林間形成跳躍的光斑。溪水的氣息混合著泥土和草木的清香，讓人心曠神怡。阿璃一邊勞作，一邊輕聲教女兒辨認各種可食用的野菜和草藥，告訴她哪些嫩芽最清甜，哪些根莖可以止血。淩玥聽得認真，小腦袋點個不停，小心翼翼地采摘著。
（曬架旁）
淩睿跑到部落中央的空地時，阿木和幾個戰士正忙著。曬架上掛滿了深紅色的肉條，在熾烈的陽光下，肉條表麵析出的油脂反射著誘人的光澤，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混合著陽光、乾燥肉香和淡淡煙熏味的氣息。
“阿木叔”淩睿站在幾步開外，大聲喊道，小臉因為奔跑和興奮紅撲撲的。
阿木正小心地用一根頂端帶叉的長木棍，將高處的肉條輕輕挑起、翻麵。他聞聲低頭，看到是淩睿，臉上露出笑容：“喲，小睿兒，族長讓你來的”
“阿姆讓我來看看”淩睿挺起小胸膛，“看看你們是不是勤翻麵，肉條顏色變深了嗎？”
“哈哈，小監工來了”旁邊一個年輕戰士打趣道，也停下手中的活計。
阿木把剛翻好的肉條掛回去，抹了把額頭的汗：“放心，你阿爹交代的事，我們可不敢馬虎。看，”他指著高處向陽的肉條，“顏色是不是比剛掛出來時深了些，油光也更亮了。這就是曬進去、風乾進去的跡象。翻麵嘛”他示意淩睿看自己手上的長木叉，“喏，就這樣，隔一會兒就得翻一遍，讓太陽和風均勻地照顧到每一麵。要是偷懶，背麵沒曬到的那塊就容易壞，或者熏味進不去，味道就不香了”
淩睿看得目不轉睛，努力記住阿木的動作和那些肉條的變化。“那要曬多久”
“這可說不準，”阿木抬頭看了看天，“得看老天爺賞不賞臉。日頭像今天這麼好，風也順，也許十來天就能收。要是碰上陰雨天”他搖搖頭，“那就麻煩了，所以啊，趁著好天，我們得盯緊嘍，小睿兒，你要不要試試，矮一點的架子”
淩睿眼睛一亮，用力點頭。阿木遞給他一根短一些的木叉，耐心地教他如何小心地叉住肉條末端的藤結，輕輕挑起翻麵。淩睿屏住呼吸，努力穩住木叉，笨拙卻異常認真地完成了一次翻麵。雖然動作生澀，但肉條穩穩地翻了過去。
“好小子，有模有樣”阿木讚許地拍拍他的肩。
淩睿咧開嘴笑了，一種參與到大人們重要事務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他學著阿木的樣子，開始在低矮的曬架間巡視，小大人似的檢查著每一排肉條，看看哪一麵需要翻了，雖然大部分時候還是需要阿木他們動手。
（溪邊歸途）
阿璃和淩玥的收獲頗豐。洗淨的獸皮衣搭在阿璃臂彎，濕漉漉的滴著水珠。淩玥的小籃子裡裝滿了翠綠鮮嫩的水芹、野蔥和一些帶著清香的嫩芽菜。
“阿姆，我們摘了這麼多，晚上是不是又可以煮好吃的湯了”淩玥仰著小臉問。
“是啊”阿璃笑著，用空著的手輕輕拂開垂到女兒額前的碎發，“玥兒真能乾，認識這麼多菜了。晚上用這個煮湯，你阿爹和睿兒肯定喜歡”
母女倆沿著溪邊的小路往回走，陽光曬得人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