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在石麵微微震顫,仿佛被什麼牽引著。陳玄右手一握,屍氣驟然壓下,那滴黑血瞬間凝固,如被封入寒冰。他未再看,轉身便走。
夜風割麵,三人疾行於荒嶺之間。靈月指尖微動,火絲隱於袖底,隨時準備應對突發之敵。無常子魂體低伏,灰芒貼地掃過,確認後方無靈流追蹤。三十裡外,一座傾頹古廟立於斷崖背陰處,屋頂塌陷半邊,神像傾倒,香爐傾覆,塵積寸厚。
陳玄踏入廟門,右手劃破掌心,黑血順指滴落。他在門楣、窗框、四壁連點七處,血痕如活物般延展,勾連成陣。隱匿結界成形,外間風聲頓消,連月光也仿佛繞道而行。
“安全了。”他靠上殘破神龕,黑袍微揚。
靈月收手,火絲隱沒。她從懷中取出名冊,封麵寒鐵般冷硬,符痕在昏暗中若隱若現。無常子飄至她身側,魂力緩緩滲出,如霧般籠罩冊身,感知其內部靈文波動。
“還在動。”他聲音低沉,“南荒方向,陰流未斷,記錄仍在更新。”
靈月翻開名冊,目光落在“壇主”名錄。九人之位,北境空缺,其餘皆有注解,字字血腥。她指尖移向“執事”欄,七十二人名下標注各異,有“獻魂為引”“斷脈通幽”等語。再往下,祭使八十一,皆以血契立誓,生死歸壇。
“厲風子呢?”陳玄問。
“掌北境三據,擅馭屍傀。”靈月念出旁注,“曾屠玄霄門滿門,但未列壇主。”
“執行者。”無常子道,“真正的權柄在壇主手中。據點可毀,壇不可滅。”
陳玄閉目,腦海中浮現玉牌中那一幕:九座祭壇環列,每壇前跪伏一人,形如臣服。那時以為是儀式場景,如今看來,那是權力的象征。
“我們打掉的,隻是一個據點。”他睜眼,“九壇分立,主壇在幽冥裂隙。我們連邊都沒碰到。”
廟內寂靜。名冊靜靜攤開,末頁小字原本寫著“非血祭不得入”,此刻竟悄然變化,浮現新文:“血引未絕,門將啟。”
三人皆覺寒意。
“它知道我們拿了。”靈月低聲道。
“不止。”無常子眉心微皺,“它在回應。這冊子……像是活的。”
陳玄盯著那行字,右手緩緩抬起。掌心傷口未愈,黑血順著指縫滲出。他任由一滴血落下,正中“血引未絕”的“血”字。
字跡微顫,泛起暗紅,如血初凝,旋即隱去。
“不是隨便的血。”靈月看著他,“是你的血,才起反應。”
“或許……”無常子緩緩道,“它認得你。”
陳玄沉默。自穿越成僵屍以來,他從未查清自身血脈來曆。屍氣異於常屍,能吞噬萬物而進階,早已超出尋常僵屍範疇。如今這冊子對他的血產生共鳴,絕非偶然。
“這血……不隻是鑰匙。”他低聲。
靈月抬眼:“什麼意思?”
“血祭不得入,需以活人精血或魂魄為引。”陳玄道,“可它認的是我的屍血。黑中泛紫,非生非死。這意味著——主壇之門,未必隻認活血。”
“你是說……”無常子目光一凝,“你的血脈,本就是開啟之匙?”
陳玄未答。他合上名冊,收入內袍。黑袍下,右臂傷口仍在滲血,屍氣隱隱躁動。
“不能再拖了。”他抬頭,“他們要開的是另一界的門。一旦成功,不隻是僵屍、妖族遭劫,整個人間都會淪為祭品。”
“可我們怎麼動?”靈月問,“正道視你為邪物,妖鬼難獲信任。若貿然現身,未等開口,先被圍殺。”
“那就彆現身。”陳玄道,“也不提我們是誰。”
“你是說……匿名散播?”無常子問。
“對。”陳玄點頭,“隻傳組織罪行,不提己方身份。用名冊副本,加上儀式殘圖,讓江湖自己查。”
“可誰會信?”靈月皺眉,“一張無名紙,幾句血契咒語,就能驚動各大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