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寒風卷著鵝毛大雪,將棲霞鎮的青瓦白牆染成一片蒼茫。
朱高熾倚在雕花太師椅上,手指機械地叩擊扶手,發出沉悶而規律的聲響。
腦海中浮現出了相關記憶,郭桓案的內容觸目驚心,而窗外呼嘯的風聲,仿佛也在訴說著朝堂即將到來的風暴。
這場震驚朝野的大案,早已超出了單純的貪腐範疇。
當無數人為受牽連的府民間富戶喊冤時,朱高熾卻是覺得有些可笑。
那些富戶真的無辜嗎?
士紳縉紳雖礙於身份不親自斂財,卻豢養商賈壟斷民生產業,比如柴米油鹽醬醋茶等等,幾乎被地方士紳商賈所壟斷。
郭桓等人能侵吞海量糧食,背後若無這些士紳商賈推波助瀾,壓根就不可能。
就像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這場貪腐盛宴中,沒有誰能真正置身事外。
“毛驤,有具體證據嗎?”朱高熾突然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室內顯得格外清晰。
毛驤抱拳而立,聞言卻微微皺眉,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卑職目前掌握的線索有限,準備先行緝拿郭桓,從其口中逼問出賬房賬本、漕運交接文書、涉事官員口供等關鍵證據。”
郭桓身為戶部侍郎,正三品大員,在朝堂上舉足輕重。
毛驤很清楚,在未稟報皇帝的情況下貿然動手,一旦出錯,不僅自己性命難保,整個錦衣衛也將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所以,他才特意前來,想試探這位備受皇帝陛下寵愛的小胖龍孫,是否願意為這驚天動地的行動背書。
隻要拿下了郭桓,那就能夠作為此案的突破口,繼續深挖下去。
朱高熾抬眼,目光如炬,將毛驤眼中的猶豫和試探看得一清二楚。
毛驤這是在把難題拋給自己。
但此時局勢緊迫,若不果斷出手,等老朱親自介入,局麵隻會更加難以控製。
朱高熾必須儘快做出決斷,在老朱雷霆震怒之前,將此案引向對大明最有利的一麵。
“除了郭桓外,還有幾人一並拿下!”朱高熾突然起身,袍擺掃過案幾,聲音低沉而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戶部侍郎王道亨、禮部尚書趙瑁、兵部侍郎王忠、刑部尚書王惠迪、工部侍郎麥誌德!”
此言一出,室內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毛驤瞪大了眼睛,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身形也微微晃動,差點站立不穩。
兩位尚書、三位侍郎,這可是六部中的半數高層!
毛驤難以置信地看著朱高熾,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沉默良久之後,他還是硬著頭皮開了口。
“殿下,這……這萬萬不可啊!”毛驤終於回過神來,急得額頭青筋暴起,“這些可都是朝堂重臣,沒有確鑿證據就貿然緝拿,一旦出錯,錦衣衛必將成為眾矢之的,整個大明官場都會掀起軒然大波!”
朱雄英在一旁也有些慌了,急忙勸阻道:“高熾,這可是六部尚書,真正的朝堂重臣,沒有證據絕不能動手!”
開什麼玩笑?
六部尚書說緝拿就緝拿嗎?
朱高熾背著手,在室內來回踱步,靴底踏在青磚上發出沉穩的聲響。
他何嘗不知道此事的風險?
自從朝廷廢除中書丞相製度,六部尚書直接向皇帝負責,權力大增,地位更是今非昔比,每一位都是能在朝堂上翻雲覆雨的人物。
而現在一口氣就緝拿三位尚書,也無怪毛驤會被嚇到了。
自從大明開國以來,還從未有過如此滔天大案,先前的胡惟庸案都沒有如此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