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允恭,也就是徐輝祖,這在曆史上可是一個悲情人物。
他本是大明戰神徐達的嫡長子,自幼在軍帳中長大,跟著父親南征北戰,刀光劍影裡繼承了徐達的兵法韜略與沉穩氣度,年紀輕輕便憑戰功嶄露頭角,妥妥是將門虎子,本應繼承父親的榮光,成為大明的擎天柱石。
然而命運弄人,天下大勢的洪流將他推向了兩難的絕境。
靖難之役爆發後,他毫不猶豫地選擇站在朱允炆一邊,儘忠皇室正統。
要知道,他的妹妹徐妙雲是燕王朱棣的王妃,論姻親是朱棣的大舅子,可他愣是斬斷這層私情,以“君臣大義”為先,穿上鎧甲鎮守濟南、德州,與燕軍正麵交鋒,恪守一名將領的忠誠底線。
可最諷刺的是,徐允恭對朱允炆忠心耿耿,朱允炆卻對他始終心存猜疑。
隻因他是朱棣的姻親,即便他在齊眉山大破燕軍,打了靖難以來少有的大勝仗,朱允炆還是聽信讒言,以“勞師無功”為由奪去他的兵權,調回京師閒置。
致使這位真正熟知兵法、能與朱棣抗衡的傳奇將領,在最關鍵的戰局中毫無用武之地,眼睜睜看著燕軍步步緊逼。
最後朱棣攻破金陵,掀翻建文朝廷,滿朝文武或降或逃,徐允恭卻獨自守在父親徐達的祠堂裡,身著喪服,不肯出門迎接新君。
朱棣派人將他下獄審問,法司威逼利誘,讓這位勳貴之首帶頭勸進,推戴朱棣稱帝,徐允恭卻始終一言不發,以沉默對抗到底。
這股硬氣氣得朱棣險些當場殺了他,最終雖留了他一命,卻將他圈禁在府中,斷絕與外界往來。
這位本可名垂青史的將才,就在孤寂與憤懣中病逝,年僅四十歲,一生忠勇,終究落得個壯誌未酬的結局。
而現在,徐允恭可是朱高熾的親舅舅——他的母親徐妙雲正是徐允恭的親妹妹,這份血緣親情讓朱高熾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曆史上的悲劇重演。
嶺北那邊雖然天寒地凍,比不得京師舒適,苦是苦了點,但無疑是大明眼下最關鍵的戰略要地,是能讓將領施展抱負的絕佳舞台。
讓徐允恭提前脫穎而出,擔任嶺北主將,手握軍政大權,按照朱高熾與老朱定下的規劃,屯田、通商、練鐵騎三管齊下,不出數年,足以將嶺北打造成一個能自己造血、糧草自足,又能鎮住整個草原的堅固堡壘。
到那時,徐允恭既有鎮守嶺北的赫赫戰功,又手握一支精銳鐵騎,在朝中的分量會越來越重,再也不是那個隻能在靖難之役中被動卷入紛爭的將領。
將來即便朝局有變動,他憑借嶺北的根基,也能穩穩立足,既能保全自身,更能繼續為大明鎮守北疆。
這既是給舅舅一個光明的前程,也是為大明留住一位難得的將才,朱高熾想著,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意——這步棋,走得值。
嗯,至於朱允炆這個狗東西,等會兒再去揍他一頓。
“皇爺爺英明!”朱高熾笑嗬嗬地恭維道。
他知道,嶺北是老朱的心病,是洪武朝數次北伐未能徹底啃下的硬骨頭,解決了這個問題,不僅能一勞永逸地穩固北疆,讓長城防線從被動防禦轉為主動威懾,更能讓中斷已久的草原絲綢之路徹底活起來。
到時候,中原的茶葉、瓷器、絲綢會順著商路源源不斷流向漠北、中亞乃至更遠的歐洲,而草原的馬匹、皮毛,西域的香料、寶石也會彙聚到大明,貿易的繁榮將帶動沿途城鎮興起,大明的影響力會像商隊的駝鈴一樣,清脆而持久地傳遍整個歐亞大陸,讓“天朝上國”的名號不再局限於東亞。
而且大明占據了嶺北,等於在歐亞大陸腹地站穩了腳跟,那也能留下一塊進軍中亞的跳板——將來無論要拓展貿易版圖,還是應對中亞勢力的異動,都能以嶺北為基地快速投送力量,不必再像過去那樣受製於絲綢之路的險峻地形,這對大明構建更廣闊的地緣格局而言,是無可替代的戰略支撐。
朱雄英雖然不太懂嶺北的戰略價值,卻被大家的興奮感染了,拉著朱高熾的袖子問:“高熾,那將來我能去嶺北的貿易中心看看嗎?到時候咱們一起騎大馬!”
“彆說騎大馬了。”朱高熾笑著回答道,“到時候咱給你整個中亞大洋馬騎!”
此話一出,朱雄英還沒有反應過來,太子標卻是一巴掌拍在了朱高熾腦門上麵。
“兔崽子,正經點!”
還大洋馬?
老子都沒騎過大洋馬呢!
朱高熾捂著腦袋不滿地瞪了朱標一眼,隨後他轉向笑嗬嗬的老朱,語氣篤定:“皇爺爺,嶺北這邊交給徐允恭,定然沒什麼問題。他能帶兵,也懂些民政,壓得住場子。”
“不過既然要設布政司,正經推行政令,那文臣儒生也是少不了的,”朱高熾話鋒一轉,補充道,“丈量田地得靠他們造冊,征收賦稅得靠他們記賬,處理往來文書、製定貿易規矩,甚至是教化那些歸降的蒙古部眾,讓他們識漢字、懂王法,這些都離不得讀書人。得給咱大舅送一批得力的文臣儒生過去,軍政兩條腿走路,嶺北才能真正立住。”
老朱聽後倒是點頭支持:“你說得在理。武將打天下,文臣治天下,嶺北光有鐵騎鎮著不行,還得有筆墨紙硯跟上。處理文書、丈量田地、核定賦稅、教化蠻夷,這些細活,確實得靠文臣儒生。”
可他話鋒也跟著沉了下來,眉頭微蹙:“隻是有個難處——嶺北乃是苦寒之地,風沙大、冬天冷,又遠在塞外,離中原幾千裡地,那些文臣儒生,尤其是江南來的,一個個養尊處優慣了,怕是不肯去啊。往年派官去遼東、山西都得三催四請,更彆說嶺北這種地方了,說不定剛任命就托病辭官,或是走半道就跑回來。”
朱高熾早有預料,接口道:“皇爺爺放心,不願去的,咱不強求。但可以立下規矩:凡願去嶺北任職者,官階直接升一級,俸祿加倍,任期三年即調回內地,優先安排肥缺;若是能在任上做出實績,比如勸農墾荒超過萬畝,或是讓榷場稅收翻倍,直接記一等功,子孫可蔭補入國子監。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總有想建功立業、不怕吃苦的讀書人願意去闖一闖。”
他頓了頓,又道:“再者,可從北方諸省的生員裡挑選——像陝西、山西這些靠近邊地的讀書人,耐得住寒,也熟悉邊情,比江南士子更適應嶺北。再讓吏部挑幾個老成持重的知府、同知帶隊,既能壓陣,又能言傳身教,這群文臣去了,定能幫著徐允恭把嶺北的民政打理得妥妥帖帖。”
老朱聽得連連點頭:“這法子可行!用重利吸引,用實績激勵,再挑對路的人,不怕沒人去。就這麼辦,讓吏部即刻篩選人選,跟徐允恭的軍隊一起出發,務必讓嶺北的布政司早日運轉起來!”
院子裡的氣氛越發熱烈,連午後的陽光都仿佛變得溫暖起來。
老朱望著北方的天空,目光仿佛穿透了雲層,直抵漠北草原。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嶺北榷場的繁忙景象:漢商與蒙古牧民在貨棧前討價還價,滿載茶葉、布匹的駝隊從關內湧來,換取草原的良馬、皮毛,賬房先生的算盤聲與牧民的吆喝聲交織成一片;看到了大明的旗幟在草原上飄揚,從克魯倫河畔到杭愛山下,驛站的炊煙與哨所的號角遙相呼應,歸降的部落首領帶著貢品跪在旗下,眼神裡是敬畏與臣服。
他知道,這三條商路一旦全部打通——向東連接遼東、朝鮮,向西貫通中亞、西域,向南接入中原腹地——大明就不再是困守中原的王朝。
陸路上,茶葉、瓷器順著草原商道遠銷至波斯、大秦,西域的香料、寶石循著同一條路湧入大明;海路上,寶船帶著絲綢、棉布駛向朝鮮、倭國,乃至呂宋、暹羅,將海外的金銀、物產運回江南。
屆時,大明的律法會隨著商隊的腳步傳遍更遠的土地,大明的度量衡會成為貿易往來的標準,連草原部落的孩童都會學著說中原的官話。
這個王朝將不再被山海局限,而是能以嶺北為支點輻射草原,以水師為臂膀掌控海洋,真正成為貫通東西、連接海陸的天朝上國,讓四方蠻夷沐浴王化,讓天下財富彙聚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