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出身的官員接過北方舉子的答卷,越看越是憤慨——這般好文章,怎麼就落榜了?
再看那南方舉子的答卷,更是氣得咬牙:“這等水平也能中進士?簡直是辱沒斯文!”
南方官員則大多麵色尷尬,尤其是與劉三吾交好的幾位,看著那漏洞百出的南方答卷,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當眾扇了耳光。
更有年輕官員拿著兩份答卷反複比對,低聲議論:“同樣是策論‘邊防要務’,北士這份直指軍屯弊端,提出‘以商養軍’的法子,與胖殿下先前的主張不謀而合;南士這份卻空談‘以德懷柔’,連邊軍糧草短缺的實情都避而不談,這等見識,怎配為官?”
答卷在人群中傳遞,每過一人,殿內的議論聲便高漲一分,看向劉三吾、詹徽的眼神也愈發不善。
原本還心存僥幸的文臣們,此刻再無辯駁的餘地——白紙黑字擺在眼前,優劣懸殊到讓人無法睜眼說瞎話。
朱元璋端坐在龍椅上,冷冷地看著這一切,並未多言。
可所有人都明白,這份沉默比雷霆之怒更讓人膽寒。
他要的不是一時的泄憤,而是讓滿朝文武親眼見證這場舞弊的荒唐,讓天下人都知道,江南士紳如何借著科舉之名,行壟斷之實。
當答卷傳回龍案前時,殿內早已鴉雀無聲,隻剩下沉重的呼吸聲。
劉三吾、詹徽癱在地上,汗水浸透了朝服,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們知道,這些被傳閱的答卷,就是釘死他們的最後一根釘子。
老朱最恨江南士紳壟斷話語權,想到劉三吾方才的話語,怒火瞬間爆發:“好一個‘北方無才’!當年隨朕打天下的功臣,多半出自北方,難道他們都是草包不成?劉三吾,你身為文臣魁首,竟如此偏私,視朝廷法度為無物,該當何罪!”
詹徽見勢不妙,也慌忙跪倒:“陛下,臣複核名單時雖有疏漏,卻絕無舞弊之舉,懇請陛下明察!”
“明察?”朱元璋冷笑一聲,“都察院查得鐵證如山,你還敢狡辯?詹徽,你吏部掌管官員考核,卻縱容同鄉結黨,排擠北方士子,你這個吏部侍郎,是不想當了!”
殿內的文武百官嚇得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出聲。
他們看著跪在地上的劉三吾和詹徽,再看看龍椅上怒不可遏的皇帝,終於意識到,這場看似針對朱高熾的風波,早已演變成皇帝對江南士紳集團的清算。
朱高熾站在隊列中,平靜地看著這一切。
他知道,老朱的反擊才剛剛開始。
科舉舞弊案一查,必然會牽扯出更多江南士紳,他們在朝中的勢力將遭到重創;而藩王改封海外,則徹底瓦解了文臣借“禮製”發難的可能。
雙管齊下,既能鞏固皇權,又能為他掃清障礙,這步棋,老朱走得又穩又狠。
朱元璋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兩人,又掃過那些神色惶恐的江南官員,語氣冰冷如鐵:“將劉三吾、詹徽打入天牢,聽候發落!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三司會審,務必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凡牽涉其中者,無論官職高低,一律嚴懲不貸!”
旨意一下,滿朝臣服。
奉天殿內,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卻驅不散那股肅殺之氣。
詹徽、劉三吾被錦衣衛拖下去時,臉上已滿是絕望——他們終於明白,算計皇帝和他看重的皇孫,需要付出何等慘痛的代價。
而這場風波,注定要改變大明的朝堂格局,讓那些潛藏的勢力,在皇權的雷霆之怒下,無處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