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沒好氣地瞪了朱雄英一眼。
“有那同情心,你倒不如關心一下這礦區的產量。”
朱棣在一旁看得直皺眉,卻不是同情倭人,而是不滿:“這些商人也太苛待了,乾活的人若是垮了,誰來挖礦?”
姚廣孝跟在後麵,低聲道:“商人逐利,恨不得一天當成兩天用。石見銀礦的銀料七成要運給朝廷,剩下的才能自己賣,他們自然想多挖些。”
正說著,一個山西商人模樣的老者匆匆趕來,見到眾人連忙行禮:“參見各位殿下!小人王承業,忝為山西商會主事。”
朱高熾看著他:“王掌櫃,這礦區的倭人,多久換一批?”
王承業愣了一下,連忙回話:“回殿下,礦上活重,一般三個月換一批,實在頂不住的,就送回罪民區……”
“頂不住的,怕是也活不成了吧?”朱高熾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一股寒意。
王承業的臉白了白,乾笑道:“殿下說笑了,咱們商會雖嚴苛,卻也管飽飯……”
朱高熾沒再追問,隻是走到一個礦洞前,探頭往裡看了看。
黑漆漆的礦道深不見底,隱約能聽到裡麵傳來的鎬頭聲與咳嗽聲。
他轉過身,對王承業與隨後趕來的徽州商人程掌櫃道:“銀礦要挖,但也彆竭澤而漁。給他們備些禦寒的衣物,每月歇兩天,不然人都死光了,你們跟誰要礦石?”
這話雖是叮囑,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王承業與程掌櫃連忙應下:“謹遵殿下吩咐!”
朱棣與朱棡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驚訝。
他們原以為朱高熾會嚴懲這些商人,沒想到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句。
離開石見銀礦時,朱雄英還在回頭望那些礦洞。
朱高熾歎了口氣,對他道:“雄英,你要記住,倭人是咱們的俘虜,是罪民,對他們仁慈,就是對當年死去的百姓殘忍。但也不能把事做絕,畢竟,他們還有用。”
朱雄英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攥緊了小拳頭:“我知道了,高熾。就像……就像種地,不能把種子都吃了。”
“差不多這個意思。”朱高熾笑了笑,翻身上馬,“走,去佐渡金礦看看,那邊的蘇州商人,怕是比這邊更會算賬。”
一行人策馬遠去,身後的石見銀礦依舊傳來鎬頭聲與監工的嗬斥聲,隻是不知那兩位商人,是否真會照朱高熾的話去做。
但對朱高熾而言,這已足夠——他要的不是對倭人施恩,更不是當什麼救世主。這些倭人當年跟著倭寇燒殺搶掠,手上沾滿了大明百姓的鮮血,如今淪為罪民服勞役,本就是罪有應得。
他關心的從來不是他們過得好不好,而是這些資源區能不能長久運轉,硫磺、銅料、銀礦能不能一船船運向大明,變成鑄造兵器的原料、充盈國庫的稅銀、推動貿易的資本。
至於那些倭人的死活,從來不在他的考量之內。
累死了,自有新的罪民補上來;就算死得多了,隻要能維持開采,讓礦產不斷供,那點損耗根本不值一提。
對他來說,這些倭人不過是會喘氣的工具,工具舊了壞了,換一批就是,沒必要費心維護——畢竟,當年他們揮刀砍向大明百姓時,可沒念過半分仁慈。
佐渡島的輪廓漸漸出現在海平麵上,那裡的金礦,又會是另一番景象。
而朱高熾知道,無論看到什麼,這都是他一手規劃的結果,是倭人必須付出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