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周瑞祥,被廠保衛科的人,五花大綁從辦公室裡揪出。”
“直接拉到咱們大院門口示眾了,你沒看見?”
“我哪敢看啊,就偷偷瞥了一眼。”
男人咂了咂嘴,語氣裡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羨慕。
“要我說啊,這周瑞祥也真是個人才,真會玩兒。”
“在辦公室裡跟秦淮如……嘿嘿,膽子是真大。”
“呸!不要臉!”
女人啐了一口,罵道:
“什麼人才,就是個臭流氓!”
“那秦淮如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個有夫之婦。”
“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廠裡勾三搭四,這下好了,報應來了吧!”
“也是。”男人點了點頭,隨即又樂了。
“不過啊,我看著心裡痛快!”
“你還記得不?去年我跟賈東旭因為點兒雞毛蒜皮的小事吵了一架。”
“那孫子叉著腰,指著我鼻子罵,咒我斷子絕孫。”
“你瞅瞅現在,他自己倒是先廢了,癱在炕上跟個活死人一樣。”
“現在,秦淮如又給他戴了這麼大一頂綠油油的帽子。”
“全廠都知道了,我看他那張臉往哪兒擱!”
“活該!一家子都不是好東西!”
女人也跟著罵了一句,然後又有些後怕地說道:
“不過說真的,這周瑞祥膽子也太大了,他怎麼敢跟陳鋒對著乾啊?”
“誰知道呢,官迷心竅了吧。”
男人感慨道:
“聽說他老丈人那邊也出事了,這下子,算是徹底完蛋了。”
“這陳鋒,真是……太厲害了。”
“以後咱們見著後院的人,都繞著點走,可千萬彆惹事。”
“那還用你說!”
…………
一大爺易中海的家裡。
冷冷清清。
往常這個點,易中海早就下班回來了。
屋子裡會飄著飯菜的香氣。
老兩口會坐在桌邊,一邊吃飯,一邊聊著廠裡和院裡的事。
可現在,屋子裡隻有一大媽一個人。
桌上,也隻有一碗清湯寡水的棒子麵粥,和一小碟鹹菜疙瘩。
一大媽端著碗,機械地喝著粥,眼神空洞地望著牆壁。
她的腦海裡,全是自己男人易中海的影子。
老易從大西北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回來。
還沒在家待幾天熱乎氣兒呢,就進去了。
被帶走的那天,她就隔著人群看了那麼一眼,連句話都沒說上。
她想不通。
真的想不通。
老易啊老易,你說你圖個什麼呢?
你都是廠裡最高級的八級工了,受人尊敬,吃喝不愁。
安安分分地上你的班,踏踏實實地過你的日子,不好嗎?
咱們這日子,已經比多少人都強了。
你乾嘛非要去跟人家陳鋒爭那個理兒?
人家現在是什麼身份?是你能惹得起的人嗎?
你跟他講資曆,講規矩,可人家跟你講級彆,講拳頭啊!
這下好了吧?
把自己給爭到局子裡去了,還要被拘留一個月。
唉……
一大媽長長地歎了口氣,眼圈漸漸紅了。
她覺得自己這輩子,命真苦。
年輕的時候嫁給易中海,人人都羨慕她嫁了個技術工人,以後有福享。
可誰知道,這福氣的背後,是什麼滋味。
她端起碗,又喝了一口粥。
冰涼的粥滑進胃裡,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眼淚,毫無征兆地就掉了下來。
吧嗒,吧嗒,一滴滴地落在碗裡。
和那清湯寡水的粥混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