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言把信放入火盆中,看著信紙化灰。
“南州兵變,不是趙家與陳宦。”
“是趙家與……楚延。”
沈芝瞳孔緊縮。
“楚延……不是死在西嶺山戰役中了嗎?”
霍思言看向她,聲音低冷:“他沒死,他隱在軍中,換名易貌,如今是……兵部大都督,方遇。”
謝府夜寒如水,火盆中那封密信燒得灰儘,未留隻字片語。
霍思言靜坐良久,指節緊握,終是低聲道:“原來,一開始就埋著這麼一顆雷。”
沈芝神情未定,壓著聲音問:“你確定那信是真的?方遇……真是楚延?”
霍思言眼神冷凝:“筆跡不假,落款有年舊印,是賀慎死前交給趙氏保管的。”
“他本想留給太後,結果成了趙家藏身的護符。”
沈芝幾乎想站起來:“那我們怎麼辦?太後……她會不會早就知道?”
霍思言眼眸微垂,聲音如冰:“她當然知道。”
“隻不過,這顆棋子她用了這麼多年,不願輕動罷了。”
“楚延當年領兵征南,兵敗失蹤,屍骨無存,趙家替他假死,借屍還魂成了方遇,而他,也成了太後的底牌。”
沈芝眉頭緊皺:“那他現在掌著北境兵符,一旦動手……”
霍思言接道:“便是山河震動。”
沈芝低聲問:“你打算如何?”
霍思言沉吟半晌,開口:“我覺得,不能動他。”
沈芝一怔:“不能動?他手握兵權,你不趁此揭出,等他反撲,豈不是……”
霍思言卻緩緩搖頭:“此事不能以趙家之口說出。”
“那隻會讓朝中以為我與趙家聯手栽贓方遇,反被人趁勢反咬。”
“得另設一局,引他自亂。”
霍思言望向案上一張邊境調兵圖,指尖一點一處:“他如今駐北境,調兵令皆需太後親批。”
“我們就從他近身將領入手,設假情報,引其誤判一次邊防動向。”
“隻要他調兵有誤,朝中便有人質疑,到那時再揭他舊名,便是名正言順。”
沈芝微微點頭,又道:“此事需多久布成?”
霍思言凝神片刻說道:“十日,十日之內,我要讓楚延……親自踏出那一步。”
與此同時,宮中鳳儀殿。
太後翻閱著樞台新報,一旁宮人輕聲稟報:“趙夫人已交出文書,謝府未有異議。”
太後點頭,卻眉頭未展。
“她那邊呢?未曾動靜,謝知安今晨往兵部探信,未入正門便退。”
太後輕輕閉上眼,聲音低沉:“她知道了。”
片刻後,她睜眼,聲音已如寒霜:“去傳旨……讓方遇進宮一趟。”
“本宮,要親口問他一句……到底,還想隱瞞到幾時。”
乾元殿靜如沉水,玉燈懸照,映得四角冷輝。
方遇披雪入宮,墨袍未解,單膝跪地,低聲道:“臣,見過太後。”
太後負手而立,背對著他,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你是何人?”
一句問話,如刀落霜林。
方遇神色微變,卻未動分毫。
“臣……方遇。”
太後緩緩轉身,目光沉如死水。
“若是方遇,又如何能簽下那份調兵狀?”
“又怎會認得那道舊年印記?”
方遇沒有說話,微微垂首,像是在權衡。
良久,他終於低聲開口:“臣……確實曾隨楚延征南。”
“也確實在那場兵敗後,受命更名。”
“太後命我保北境安穩,臣不敢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