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從案下抽出一封奏折,輕輕丟在案上。
“東廠三名副監,皆涉魂術試驗,這三人若死,廠權將斷七分。”
“我隻問你一句,你若來審,可敢直接動刑?”
霍思言拂開卷軸,掃一眼,眼神倏然冷下。
“這三人裡有一個,是謝家餘脈。”
皇帝看著她:“你怕?”
霍思言收起卷軸,聲音冰冷:“我怕我動手時,他們跪下喊我一聲將軍。”
“可我更怕,我不動手,有人明年春獵再把魂術卷帶上戰場。”
皇帝笑了,點頭:“那便好。”
“你去辦,我壓著朝堂,若太後阻你,我也隻當她,還沒斷乾淨。”
霍思言轉身,走出殿門前忽地停下:“你口口聲聲說斷她一臂,卻從未說過你要保命。”
“你真不怕她?”
皇帝倚著龍椅,目中波瀾不驚,語氣溫溫淡淡:“我怕。”
“可我若連這點都怕,我便真成了她手裡養的龍兒。”
“謝賀擋過一次,我賭一次。”
霍思言點頭,背影筆直:“好。”
“我下回我進宮,不談舊賬,隻談封賞。”
她出了殿門,陽光灑下,宮道寂靜。
而乾清宮內,皇帝敲著玉骰,良久輕聲笑出一句:“霍思言啊,你這把刀,太好用了。”
當夜,謝府。
魏臨剛入院便皺起眉:“她去見皇帝了?”
謝知安麵色不善:“去了,還拎著皇帝給的詔卷回來,說要清算東廠三名副監。”
魏臨低聲罵道:“皇帝居然真敢放這口刀出去?”
謝知安看著遠方沉入夜幕的宮牆,聲音壓得極低:“霍思言動這三人,不管成與不成,太後都再藏不住。”
“而霍思言……隻要她下手,便再無回頭路。”
魏臨咬牙:“霍大人她知道這是局嗎?”
謝知安語氣很輕:“她當然知道。”
“她從不賭無把握之事。”
此夜無風,卻如血前靜寂。
霍思言坐於書案之前,將皇帝所給三人名單重新謄抄,寫完最後一筆,封卷。
她點燃一支極淡的魂香,抬眸看著窗外月色。
眼神中,已無退意。
她在等天亮。
等東廠清算第一刀,真正落下。
辰時初刻,東廠右掖門悄然落鎖,紅衣緹騎在巷道中結陣列隊,一封魂禁軍調令從謝府直送廠部,落款一行字:
“奉聖令,誅東廠三副監。”
無宣旨,無黃綾,連皇帝印也未蓋,隻有霍思言親筆落字。
東廠內驚疑四起。
平日高坐中堂的三名副監皆未露麵,唯有總管劉和勉強穩住局麵,壓聲傳令各衙門閉口不語、止報外傳。
可院中那隊魂禁軍早已破門而入,鎮闕在手,兵刃未出,魂氣先壓全場。
謝知安走在最前,手中捏著一方紅封。
“廠內通魂三處、暗獄一處、地台一口,此刻還不交人,便是抗旨。”
劉和臉色漲紅:“大人何不講規矩?誅廠乃大事,應有三法司聯審、先呈中樞,今竟單憑一紙命帖……”
謝知安冷笑:“規矩?你問的是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