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謝府後堂燈火不熄。
沈芝立於門外小廊,低聲與霍思言道:“西街坊有三戶在兩月內搬離,查戶籍可追根。”
“我會盯著那戶醫家女,三日前曾取來封魂草,有問題。”
霍思言嗯了聲,接過謝知安送來的茶盞,喝了口,忽問:“那金雀樓宴,還辦嗎?”
沈芝挑眉:“若你是皇帝,會辦嗎?”
霍思言輕聲笑了下:“會。”
“他不止要辦,還會故意設一局,叫我們這些人,都去。”
沈芝沉默半刻:“你是說,他要借敵國之機,看我們幾個誰最忠?”
霍思言卻淡淡開口:“不,是想知道……誰,才是他真正能托命之人。”
謝知安走出屋來,聽到這句,眉頭微動,卻終究沒有接話。
沈芝望著遠處,語重心長:“那我得回宮,給太後報備。”
霍思言沒攔:“回吧,你不回她更疑心。”
沈芝轉身離去,步入夜中陰影。
謝知安看著霍思言背影,半晌才低聲道:“你明知道她未必可托。”
霍思言卻隻回頭,目光冷靜如水:“托不托得住,得用完了才知。”
他神色複雜地望著她,終究什麼都沒說。
金雀樓的請帖,於第五日送至謝府。
燙金錦封,落款為皇帝親宴,落座時間為明日正午。
地點為上陽殿前月台,外設金雀宴一席。
眾臣邀集,敵使臨座。
一場局,終於揭開帷幕。
金雀樓請帖送出次日,整個京中都動了。
這是登基以來,皇帝第一次以“親宴”之名召集朝臣。
請帖未走禮部流程,直接由內廷送出,且連六部尚書、軍機大臣,甚至宗人府老臣與東廠主使皆在邀請之列,排場隆重至極。
更詭的是……敵國西疆使團亦在賓客之中。
禦街東首,禮部尚書李承越跪在殿外大半個時辰,臉色煞白,卻始終得不到傳召。
終於,殿門緩緩開啟,一名內監走出,目不斜視地開口:
“陛下已知大人憂心西使之禮。”
“但此次設宴,旨在寬慰列位忠臣,亦盼諸位能知邊事不遠。”
“西疆來使,隻作觀禮。”
李承越怔怔抬頭:“觀……禮?”
內監不再多言,轉身入內。
他怔立半晌,才緩緩起身,神色一片陰沉。
謝府書房內,霍思言手中撚著那封請帖,眼神淡定,仿若無波。
魏臨立於案側,麵色卻比她還冷。
“觀禮是假,設局是真。”
“若我沒猜錯,那西疆副使阿塔定會借席言辭,挑起一場唇舌攻防。”
謝知安低頭翻閱供詞:“昨夜審出的魂修死士,口中雖無實名,但提及了一句‘金雀所會,血落其前’。”
魏臨看向他:“什麼意思?”
“意思是……金雀宴上,必有人流血。”
霍思言放下請帖,站起身來。
“若敵人真打算在金宴前動手,那這份請帖,就是刀柄。”
魏臨道:“你還去嗎?”
霍思言看他一眼:“你說呢?”
“設局的人若不去,那便輸了,所以我要去。”
謝知安收好卷宗道:“東廠那邊,我吩咐了人,若宴前再有風吹草動,第一時間通報。”
“另,蘇老先生今晨遞了份折子,請求暫領監察院主印,借金宴之事重查西疆貢案。”
霍思言點頭:“應了,他此時出頭,是給我添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