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芝沒攔,退後一步,默默落入陰影裡。
她知道霍思言不是嘴上的交鋒,也不是堂前亮招,而是……真要下殺棋了。
而今晚這局裡,無論季蒼梧、太後,還是霍思言,誰都不會再容對方輕易翻身。
血色已在杯中浮動,殺機於宴後醞釀。
風起金雀,局入深淵。
金雀殿夜色漸深,華燈如晝,卻照不亮席上諸人各懷鬼胎的眼。
太後飲了最後一杯酒後,借故倦乏,由近侍扶入內殿休息。
禮部尚書起身欲送,餘光卻瞥見沈芝在暗處與魏臨交錯而過,一瞬即散,神情頓僵。
霍思言麵色平靜,將手中金杯擱在案邊,微一頷首:“今夜之宴,不虛此行。”
她語氣淡漠,似話中無鋒,唯獨沈芝知曉,那不過是刀已入鞘前最後一聲輕響。
太醫院魂堂東偏房外,魏臨已帶人將周邊通道徹底封死。
入夜時分,宮人出入本就稀少,此處又近禦獸台後林,行跡隱蔽。
院中香爐輕燃,餘煙盤繞,一名魂術侍從低頭入內回稟:“已尋遍堂中,並無殘魂波動。”
魏臨蹙眉:“不對,她說能感應到……”
“她”指的是霍思言。她雖不願明說自身感應術的底細,但幾次出手,魏臨都心知那並非空口之言。
霍思言不緊不慢踏入偏堂,掌心輕輕一轉,藏於袖內的魂珠微微發出淡藍幽光。
一瞬,她目光一凝,猛然轉身。
“後牆,夾層。”
魏臨立刻上前,兩名親衛翻出後板,赫然見一枚指節大小的黑檀圓珠,深嵌於牆縫,肉眼幾乎難辨。
“這是……魂笛碎核!”那侍從脫口而出。
魂笛之術,向來極難追蹤,一旦將碎核藏於宮中任一地角,便能長久吸附殘魂,作為“魂識接引”。
一旦成陣,隻需引信一發,宮中輕者昏厥,重者心神裂散。
霍思言眼神冷下去。
“她們是打算……魂術重開,宮亂再起。”
沈芝不知何時出現身後,望著那顆圓珠,冷笑一聲:“碎核隱印,出自東溟北境魂坊。”
“他們動手了。”
霍思言攏袖,將魂珠罩住碎核,緩緩收起。
“但還不急揭破。”
沈芝微挑眉:“你不打算宣告此物?”
“若他們還有第二顆呢?”
霍思言輕聲道:“宣出去,隻會驚蛇。”
“今晚我們動手,他們未必沒試探,既然收了,就等他們自己來查。”
魏臨沉聲:“那這顆核珠……”
霍思言抬眸。
“送入禁魂井,換個殼再裝回來。”
“明日放回原位,照樣點燈焚香。”
沈芝聞言眯了眯眼:“你要設誘陣?”
“設一個假的。”
霍思言笑意淡薄。
“讓他們以為魂陣尚在,我不知情。”
“引他們自己……送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