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四十餘歲,麵如玉石,唇角總帶似笑非笑的譏諷,曾是舊年魂戰的副祭主,現任王庭三魂之首。
他笑吟吟拱手道:“霍副使……西溟久聞大寧之智女,今朝一見,果非虛名。”
霍思言拱手回道:“魂官過譽。”
楚徊挑眉。
“今日禮詢,隻走形式,不必太拘,魂壇之事我等亦有耳聞,諸般誤會,望可釋然。”
霍思言並未附和,隻淡淡道:“若無具體問話,我是否可入庭?”
楚徊輕笑,伸手一攤:“自然有問……”
“第一問,霍副使此次來西溟,是奉陛下密令,還是私探?”
霍思言毫不遲疑:“奉旨出使,節符為證。”
楚徊笑而點頭:“好。”
“第二問……你此次之行,是否另有圖謀?”
霍思言眼不動色:“不謀人命,不動王權,隻求一真相。”
“第三問……”
楚徊目光沉了幾分。
“你……是否願在王庭之中,不涉兵權,不亂民心?”
霍思言沉默了半息。
然後,她緩緩開口:“我願,不亂。”
楚徊盯著她許久,方笑著退下,揮手道:“恭迎大寧使節,入王庭。”
當日酉時,霍思言終於抵達王庭正殿。
西溟王主尚未露麵,魂壇卻已設好,座次鋪陳,宛若祭典開局。
而她與沈芝被安置於偏殿一側,名曰“休整”,實則軟禁。
夜深風緊。
霍思言獨坐於榻,望著窗外的黑色魂燈,忽然開口:“沈芝。”
“嗯?”
“宴彌……不會是自己設陣試我,他不敢。”
沈芝挑眉:“那你覺得是誰?”
霍思言指尖輕叩案幾,神情冷沉。
“西溟真正的主祭……還未現身。”
“魂門王庭裡,藏著的那個人……才是我們此行的關鍵。”
西溟王庭夜色幽冷,天穹低垂,殿頂懸燈如月,似明似昏,映得整座魂壇如臨夢魘。
偏殿內,霍思言靜坐未眠。
她左手把玩節符,右手拈著一封新遞來的“問安書”。
那是西溟王庭宰臣所送,言辭客氣,表麵周全,唯獨不肯透露王主行蹤,僅一句“王主久疾未出”。
沈芝翻完信後冷笑一聲:“真會裝。”
“要麼不想見你,要麼,王主根本不在這王庭。”
霍思言目光淡淡。
“無礙,他們裝,就代表……越有人坐不住。”
“等不到正主,宰臣、魂主、使者、長祭,這一堆人,總得一個跳出來。”
她說著,目光落在案上的魂盤圖上,指尖輕撫那一處赤紅光點。
“三魘陣中,有人正在盯著我們。”
沈芝皺眉:“你指誰?”
“左魘使。”
“那個一直未露麵,隻傳言善用魂傀、擅控識術的,東宮舊魂?”
霍思言點了點頭,語氣微沉:“他才是這魂壇真正的內主。”
第二日寅時,霍思言果然被召入正殿。
此次設宴,不再是魂官楚徊,而是王庭長祭主,嶙燼親自設席。
嶙燼,西溟王庭三祭之首,白袍銀發,傳言三十年前便已輔佐前任王主,與魂術結契最深。
他聲音低沉,笑意不達眼底。
“霍副使能至王庭,西溟榮焉。”
霍思言拱手回道:“陛下所命,不敢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