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客棧外的雪下得更密,院子裡忽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謝知安已經抽刀下樓,霍思言緊隨其後。
院中空無一人,隻有一根細細的竹簽,竹簽上綁著一條窄布帶。
上麵寫著三個字。
“河歸誰”。
竹簽的窄布帶被攤在桌上,燭光下那三個字格外清晰。
謝知安盯著看了片刻,低聲道:“字跡是西溟文的筆鋒,但形體是臨河舊地的寫法。”
霍思言輕輕將布帶卷起。
“說明他們就在城裡,離我們不遠。”
她的語氣淡淡,仿佛在說一件尋常小事,可眼底卻沉著一抹鋒芒。
夜色深了,王城的街道被積雪壓得安靜。
兩人換了深色衣裳,從客棧後門出去,沿著最不顯眼的小巷前行。
轉過一條長長的青石巷,前方忽然出現了兩個模糊的人影,正緩緩向一處廢棄的驛館走去。
那驛館門窗緊閉,屋頂上積雪厚重,顯然許久無人打理。
霍思言朝謝知安遞了個眼色,兩人悄悄跟上。
靠近時,驛館的後門吱呀一聲開了,一陣微弱的燈光從縫隙裡透出。
裡麵隱約有人低聲說著什麼,聽不清內容,但“臨河”二字被風送了出來。
謝知安正要靠近,忽然側麵的小巷裡閃出三道黑影,手中寒光一閃,直接逼來。
第一人持彎刀直劈霍思言的肩口,她半步後撤,長袖一擺,手中細劍反挑,逼得那人連退三步。
第二人趁勢襲向謝知安,被他格刀壓製,反手一肘撞在那人胸口,悶聲中對方倒地不起。
第三人動作最快,刀鋒直奔霍思言的腰側。眼看躲閃不及,謝知安猛地跨步,一刀橫架,將那一擊生生擋下。兩人肩膀在寒風中碰到一處,短暫的接觸,卻像瞬間交換了信任與默契。
三人很快被製住,其中一人還想咬舌自儘,被謝知安及時封住下頜。
“說!誰派你們來的?”
謝知安語氣冷厲。
那人目光閃爍,死死閉口不言。
霍思言蹲下,看著他腳腕的綁帶,那是臨河兵慣用的織紋,紋路與她記憶中父親麾下的兵幾乎一模一樣。
她心頭微震,卻隻是淡聲道:“告訴我,是誰在王城裡設的局,我可以讓你們活著離開。”
那人遲疑片刻,終於低低吐出一句。
“河……是我們的。”
他們將三人帶到一處僻靜的倉屋,交給大周隨行的暗衛看管。
回到客棧時,已是深夜。
院子裡旗影在月光下微微搖曳,像一隻在風雪中孤立的鳥。
謝知安在她身旁停下,聲音低而穩。
“這麵旗,立得住嗎?”
“能立多久,就立多久。”
霍思言看著旗,不知是在對他說,還是在對自己說。
次日一早,城中便傳開了新的流言,有人在暗地裡說,大周使者與臨河舊地暗通聲息,旗不過是做給王庭看的幌子。
聽到這些話的霍思言,隻是淡淡一笑。
王城的雪,第二日更厚了。
沿街的屋簷下結了長長的冰淩,風一吹,便叮叮作響。
街上的說書人一早便開了場,拍著醒木,聲如洪鐘。
“諸位聽說了嗎?昨日逐日台的旗,雖是大周的,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