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壓低了嗓子,湊近台下。
“有人說,那位霍使者的根,可不在大周。”
聽的人立刻來了精神,驚訝道:“你這話可當真?”
“怎麼不當真?我有個朋友,是城西茶肆跑堂的,他親耳聽見幾個臨河口音的人說,這旗是幌子,真正的心思,是替臨河出頭。”
這話一出口,不少人竊竊私語,目光中帶了疑慮。
謠言如雪後的河水,起初隻是細細的縫,轉瞬便滲透到城的每個角落。
茶肆酒館、集市橋頭,幾乎人人都在談論“臨河”與“大周”這兩個詞。
午後,拓跋烈在王庭的偏殿召見了薛嵩與安渠。
“旗的事,民間鬨得很熱。”
安渠稟道。
“有人故意放消息,說她是臨河舊地的人。”
薛嵩笑了一下,繼續說道:“不管是真是假,謠言最能試人心。”
拓跋烈坐在主位上,指尖輕輕敲著扶手。
“那就試一試,明日晚宴,請霍使者與大周隨行官一同赴席。”
“席間……”
他頓了頓,眼中帶著興味。
“讓他們坐在臨河舊部的對麵。”
傍晚,謝知安回到客棧,神情不善。
“明晚王庭設宴,安排得很刻意。”
“我知道。”
霍思言在窗邊抬起頭,臉上沒什麼意外。
“他們要當眾看我會不會失態。”
謝知安走過去,壓低聲音:“明天無論他們說什麼,你都彆回應,我來擋。”
“可這是我的局。”
她看著他,眼神堅定。
“所以我更要護著你。”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兩人對視片刻,霍思言忽然笑了:“謝將軍,我怕你護得太緊,他們會說我沒本事。”
“沒本事?”
謝知安微微俯身,聲音低沉。
“我寧可他們說你沒本事,也不許他們傷你半分。”
夜色深沉,雪還在下。客棧院裡那麵大周旗在風中獵獵作響,仿佛在無聲地迎接即將到來的風暴。
雪停在傍晚,王城的屋簷還在滴水。夜裡,王庭在“風飲閣”設宴。
殿不大,三麵是落地木窗,外頭能看見庭中鬆影與未化的積雪,裡麵擺著一張長案,兩側分坐。
左邊是大周使團,霍思言、謝知安與數名隨行。
右邊坐著四名自稱“臨河舊部”的男人,臂膀粗壯,麵色風裂。
上首的位置,拓跋烈端坐,薛嵩、安渠以及昨夜骨塔頂層出現的那位高個男子分列左右。
此人今夜終於報了名諱,赫連昭,王帳侍衛令。
上菜是熱湯與烤肉,酒卻不急著上。
拓跋烈先開了口,聲音不高,卻壓得住全場。
“今日城中言語很雜,朕不喜背後嚼舌,喜歡當麵問,旗立了,規矩也得立清楚,霍使者你坐這邊,臨河舊部坐那邊,說話,明白些。”
四個“舊部”為首者當即拱手,嗓音粗糲:“王上,大周使者心在臨河,旗是幌子,臨河的兄弟盼了多年,隻求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