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中人目光遊移,半晌低聲。
“北營的人。”
“第二,銅鈴誰給的?”
“市上買的。”
“第三,你要殺誰?”
沉默幾息,他忽然抬眼,回望霍思言,唇角繃著。
“要你退旗。”
“好。”
她把水盞放回案上。
“我問完了。”
對麵四個“舊部”神色更亂,為首者一跺腳。
“這算什麼?你編排兩句話,就要我們認錯?”
霍思言不看他,隻看拓跋烈。
“王上,第一對、第二對,匠人與驛卒的說法與我前述無誤,第三對,巷人親口承認“北營教結”,動機是“退旗”,不是“臨河冤”,臨河的兄弟若要說話,我也聽,但借他們的名頭亂城的,先請王上管一管。”
拓跋烈手指輕叩扶手,又看了看薛嵩。
“相爺,意下如何?”
薛嵩慢吞吞放下杯。
“霍使者今晚立的,是個止風的場,風停一半,也算本事。”
“不過……”
他轉向四個“舊部”。
“你們四個,兩個是真臨河散軍,兩個不是,哪個是真,哪個是借名頭的,你們自己心裡有數。”
“王庭可以給你們口糧半年,你們若真想替臨河說話,先把手裡的刀放下,從這城裡規矩走起。”
為首者麵皮抽動了兩下,終究沒再吭聲。
拓跋烈看得痛快,忽地笑起來。
“好吧,朕也痛快。”
“工坊記一條,鈴模市售需改印,不得與王帳同,城司記一條,“河歸誰”的攛掇。”
“查茶肆裡嚼舌的案子,封鋪三日,旗。”
他看向霍思言,
“先留著,一年之期,照舊。”
“謝王上。”
霍思言起身一揖,不誇不卑。
“彆忙謝。”
拓跋烈又道:“明日市上還會有人說你“臨河之女”,朕不攔他們說嘴。”
“但朕要看你怎麼走路……是走到臨河去,還是走回大周去,還是……把路走到朕的麵前來。”
這句話,殿裡人都聽懂了。
它像一把明晃晃的刀,也像一個敞開的門。
霍思言答:“我隻走一條路,把風停住的那條。”
拓跋烈笑聲更大,抬手讓上酒。
“痛快!今晚的酒,喝。”
散席後,風飲閣外燈火濕冷,謝知安把鬥篷給她披好,步子放慢,陪她走廊下。
“手還冷?”
他關切地問道。
“好些。”
她伸手碰了一下他掌心。
“你臂上的燙痕還疼嗎?”
“不疼,你問了三問,我替你記了三筆,第一,赫連昭認城裡活,卻顧左右。”
“第二,薛嵩勸降那兩個真散軍,他是在收人心。”
“第三,王上此般做法……是在收你。”
她抬眸看向夜色,聲音很輕。
“我知道。”
廊儘頭風更急,她忽然站住,轉身看著他。
“謝知安,若哪日我真被逼到路口,你拉我一把。”
“我不會等到哪日,我一直拽著。”
霍思言笑了笑,把那隻“河”字銅鈴從袖裡取出來,放進他掌心。
“替我收著,鈴聲一響,就提醒我,彆被風帶著走。”
“好。”
他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