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聲開口,聲音似被風雪打磨得極細。
“東麓合圍已定,豐川得守,可你可知,這一步之後,王庭必有新令?”
謝知安目光如炬,沉聲道:“無論何令,隻要大軍不散,我便能守。”
霍思言緩緩呼出一口氣,指尖在披風下輕輕蜷緊。
她知道,他的“守”,不隻是守疆土,更是守人心。
天色漸白,晨曦終於穿破厚重的雲層,灑落在滿地殘雪與血跡之上。
謝知安舉目遠望,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一個道理。
經曆了這一夜,他們都不再隻是單純的將領與兵士,而是用血與雪換來黎明的人。
霍思言站在他身側,風掠過發絲,飄逸秀雅。
“雪儘朝明,我們的路才剛開始。”
朝光乍現,雪穀上空被映得一片澄亮。
軍士們的盔甲、長槍、戰馬的鬃毛都覆了一層金輝,像是從一夜的血火裡熬出來的鑄鐵。
營帳間漸漸恢複秩序,炊煙升起,熱粥的氣息壓過血腥與煙火。
許多士兵席地而坐,手捧粗瓷碗,狼吞虎咽。他們不說話,偶爾抬頭相視,眼裡卻閃著一種久違的劫後餘生的光。
霍思言站在營口,望著這一幕,心中一絲緊繃終於緩緩放鬆。
她明白,這些活下來的兵,就是她和謝知安今後要倚仗的真正根基。
就在此時,一陣馬蹄聲自北而來。
斥候疾馳入營,翻身下馬,氣息急促:“啟稟二位將軍,王庭來使,正在路上,約一刻鐘便至!”
謝知安眉頭微蹙。
戰火才熄,他們連屍骨都沒埋妥,王庭的使者便迫不及待要插手。
霍思言沉聲道:“來者可是內府中人?”
斥候點頭稟報:“是,佩戴銀鳳腰牌,應是王上親令。”
謝知安冷笑一聲,聲音極低,卻足以讓身邊的尉遲翊聽清。
“戰場尚有熱血未涼,他們就來論功行賞,怕是要借機奪權。”
霍思言轉頭,目光與他相對。
她眸光冷定,帶著一絲堅毅。
“無妨,該來的遲早要來。隻要我們站得住,誰也不能將功勞輕易奪去。”
謝知安看了她一眼,沉聲道:“我隨你一同應對。”
兩人並肩而立,風雪之中像兩座並肩的山。
片刻後,王庭來使果然抵達。
那是個身著黑貂的中年人,神態倨傲,騎著一匹高頭駿馬。
他身後跟著十餘名衛士,皆披重甲,刀劍齊整。
來使下馬,目光先掃過營地,看到未掩埋的屍體與染血的雪地,眉頭一皺,似有幾分不耐。
“二位將軍,奉王上之命,我來傳旨。”
他聲音高揚,仿佛不是在戰後的營地,而是在殿廷上俯視群臣。
謝知安心中冷哼,卻按兵不動,隻抬手示意軍士肅立。
霍思言則上前一步,抱拳行禮,語調平穩。
“請使者宣旨。”
來使取出一道錦卷,緩緩展開,聲音在風雪中清晰傳出:“王上有令,此戰豐川大捷,東麓合圍,北陸退散,功首當屬霍思言,封“東陲上將”,賜黃金百鎰,良田千畝、謝知安輔佐有功,授“鎮北副將”,賜銀百鎰,良田百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