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營中兵士麵麵相覷,許多人臉色驟變。
他們明白,若無謝將軍坐鎮中軍,何來合圍之勢?
王庭此旨,分明是刻意壓低謝知安之功。
尉遲翊當場變色,忍不住低聲怒道:“這分明不公!”
謝知安卻隻是垂眸,未發一言,手指卻在掌心慢慢收緊。
霍思言眼中掠過一抹冷意。
她轉向來使,緩緩開口,字字清晰:“戰場之事,王上遠在千裡之外,又怎能一目了然?此役能守豐川,謝將軍之功,不容抹殺,使者若隻憑紙上一句,便欲分割功勳,恐怕難以服眾。”
來使一愣,沒想到她竟敢當眾質疑聖旨,臉色一沉。
“霍將軍慎言!”
謝知安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卻透出一股沉穩的力道。
“我謝某人,生來隻為守土,不為封賞,聖旨既至,我自當領受,但願王上心知,此役若無合力,豈能有今日之捷。”
他抱拳一揖,神態坦然。
霍思言眼神微微一震。
她明白,這份“坦然”背後,是他壓下的怒與不平。
來使冷哼一聲,收起錦卷,轉身便走。
隻留下冷冰冰的一句話:“二位將軍,好自為之。”
風雪再起,吹散他離去的背影。
謝知安站在雪地裡,久久未動。
霍思言看著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絲無力的鈍痛。
“謝知安,”
她低聲道。
“這一道聖旨,是要在我們之間埋下裂隙。”
謝知安抬眸,目光極穩,聲音卻像風雪壓過的冷鐵。
“裂隙若生,不在他們手裡,而在我們心裡。”
霍思言怔了一瞬,隨即緩緩點頭。
風聲呼嘯,夜幕垂落,營火點點,雪地映得一片昏黃。
大捷之後的軍營,雖已安穩,卻仍帶著壓抑的氣息。
兵士們低聲議論著白日宣旨之事,心中憤憤不平,卻不敢當眾言說。
霍思言披著一件青灰色鬥篷,步入中軍大帳。
簾子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謝知安已先在裡麵,獨自坐於案前,麵色沉凝,手邊的燭火映著他緊抿的唇線。
霍思言緩緩坐下,開口道:“今日之事,你心裡如何想的?”
謝知安沉默片刻,才緩聲道:“王庭分功不公,這是早在意料之中的事,他們忌憚我,不願我聲望過高。”
霍思言望著他,眼神極其認真。
“可是他們選在此刻,不僅是打壓你,更是試探我,若我接受而不言,便等於與他們同謀壓製於你、若我抗聲而起,則成了公然頂撞聖旨、無論哪一條,都是要在我們之間撕開口子。”
謝知安抬起頭,目光與她相對,聲音冷靜而堅定。
“所以我說,裂隙不在他們手裡,而在我們心裡,隻要我信你,你信我,他們便無隙可乘。”
霍思言心中微震,呼吸微微一滯。她很清楚謝知安說這話時,心中壓著多少不甘與憤懣。
沉默許久,霍思言終於開口,語聲低緩而沉重。
“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得逞,今日我當眾回駁,就是要讓所有將士明白,我與謝將軍同心,而非相互爭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