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安微微一笑,笑意中卻透著幾分蒼涼。
“你若真要為我抗聲,未免太過辛苦,霍思言,你本可借此獨攬大功,一步登天,可你卻為我平分,是何苦呢?”
霍思言定定看著他,眼神如火。
“你知道我為何而來嗎?若隻是為功名,我留在朝中,便可高位無憂,但我選擇了戰場隻因我信你,今日若棄你於不公,我將來如何自處?”
謝知安心口微微一震,目光深深凝在她身上,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帳中火光搖曳,靜默許久。
謝知安低聲道:“你我同心,他們未必會善罷甘休。王庭接下來,恐怕不止是削功,還會借機調走你我兵權。”
霍思言冷笑一聲,聲音卻無比冷靜。
“他們若真敢動兵權,便是自毀屏障。東麓雖退,但未必就此罷手、北陸雖敗,但尚存餘部,若此時削兵,隻會讓大周陷於險境。”
謝知安點頭,卻仍皺眉。
“可他們未必看得長遠,尤其……王城之內,已不是安穩之地。”
霍思言心頭一動,凝聲道:“你聽到什麼消息了?”
謝知安壓低聲音,吐出四個字。
“王後有變。”
霍思言猛地抬眸。
謝知安緩緩道:“有人傳來密信,王後勢力暗中集結,意欲在冬至前夜有所動作,王上久病未愈。”
營中氣息並不熱鬨,暗中有股壓抑的氛圍。
火光跳動時發出的輕響,反而像是敲在人心上的鼓點。
謝知安展開她的密令,看了一遍,隨即收回。
他沒有立刻開口,隻是望著營帳頂端的梁影出神。
尉遲翊忍不住問道:“將軍,此令隻言“東麓合圍”,可王後那邊……”
謝知安放下手,目光轉回來,語氣平緩卻壓得極沉。
“王後有變,這話不能亂傳,若士卒人心浮動,比敵軍更危險。”
尉遲翊點頭回答道:“屬下明白。”
“再傳一令,東麓諸部按既定時辰集結,不得延誤,豐川這一役,若有一環斷裂,皆是全局之敗。”
謝知安說著,把手按在腰間刀柄上,聲音冷得不容拒絕。
外頭傳來親騎的腳步聲,一名校尉入帳,抱拳道:“霍使傳來鷹信,說她已至中線,側翼也安穩,請將軍放心。”
謝知安聞言,眼底掠過一瞬放鬆。
隻是極快,隨即被壓下。
“放心?我能放心的,從來隻有戰陣,不是人心。”
話落,營帳裡的火光恰好搖晃了一下,把他半邊麵龐映得分明,半邊暗下去,像是被兩種心思割開。
他忽然問道:“翊,你覺得若王城真亂,會如何?”
尉遲翊一怔,不敢妄答。
謝知安卻自顧自說下去。
“若王城亂,外軍必乘虛而入,大周承不起內外交困。”
他頓了頓,眼神轉向北麓的方向。
“所以……她必須勝,我也必須勝,隻有一條路,沒有退路。”
尉遲翊看著他,想勸,又知道多言無益,隻能應聲:“將軍所言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