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低低笑了一聲,那笑聲裡藏著的促狹幾乎要溢出來,慢條斯理地從懷中,摸出一樣東西,展開時,赫然是一塊撕下來的囚衣布料。
邊角粗糙,上麵卻用暗紅的血跡寫滿了字。
字跡潦草,力道卻重,正是常德的字跡。
他晃了晃手中的布料,血字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光:“而且,斟字酌句,將你與獨孤昭的關係,撇得那叫一個乾淨!”
儼然一副極其欠揍的模樣。
定襄侯不願意配合,陳某人有的是辦法。
而且,親自讓槍手操刀的血書,內容才會更令人放心.....
兩人之間的關係,撇得越乾淨,帽子在獨孤昭的頭上,就會扣得越嚴實!
“你個混賬羔子!”
常德死死盯著那血書,瞳孔緊縮,又驚又怒,破口大罵:“陳老柱國何等蓋世英雄,怎麼有你這樣敗壞他威名的嫡孫!”
“老天不開眼啊!”
說著,奮力向前掙紮,想去搶奪那血書並撕碎。
手腳上的鐵鏈被拽得“哐當”作響,卻隻換來一陣刺骨的勒痛。
隻是鐵鏈的限製,讓他難以寸進,常德便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血珠順著指縫滴落。
他真想不明白,陳虎老柱國怎會有這樣的孫子,關鍵是這混蛋還襲爵魏國公了!
“常侯,本督知曉你很激動,但你先彆激動.....”
陳宴淡然一笑,按了按手,開口道。
頓了頓,又問道:“想不想知道,你的嫡長子究竟是怎麼死的?”
“嗯?!”
常德一怔,似是聯想到了什麼,詫異道:“莫非與你有關係?!”
旋即,甩了甩腦袋,雙眼微眯,不解道:“可又怎麼可能呢?!”
縱使絞儘腦汁,也與這位明鏡司督主聯係不是.....
可此子又絕不會無的放矢。
“世間事一切皆有可能.....”陳宴昂首,眸中滿是戲謔,意味深長道。
“你到底做了些什麼!”常德聽到這話,心中莫名地肯定,瘋狂咆哮道。
“其實殺你嫡長子常威之人,的確是遊騁懷不假!”
陳宴緩緩轉過身,背對著走廊的微光,半邊臉浸在陰影裡,隻露出嘴角那抹戲謔的笑,像貓逗弄老鼠時慢悠悠晃動的尾巴。
他拖長了語調,指尖在袖上輕輕敲著,突然話鋒一轉,又繼續道:“隻是本督使了些手段,控製了遊騁懷的心智.....”
動手沾血的的確是遊騁懷,隻不過被陳某人給控製了。
行使的是他的意誌!
極其完美的一環。
“原來如此....”
“原來這才是真相.....”
“噗通”一聲,侯爺雙腿一軟,重重癱坐在冰冷的石磚上,猛地很恍然大悟,喃喃道:“你做這一局的目的,就是要借本侯的手,挑起與小司馬的爭端......”
腳踝的鐵鏈被這突如其來的重量拽得繃緊,勒出深深的紅痕。
他卻渾然不覺,隻是死死盯著地麵上,那攤早已乾涸的血漬,瞳孔渙散。
頓了頓,目光驟然彙聚,直勾勾地盯著陳宴,沉聲道:“而最終將火燒到獨孤大哥身上,才是你陳大督主想要的!”
“遊望之當朝撞柱,恐怕也是你設計的吧!”
串聯起來了,常德將一切都串聯起來了......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升起。
原來他們局中的所有人,都在這隻藏在陰影中的大手撥弄下,身不由己地走向早已注定的結局。
而麵前這個年輕人,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這究竟是一個怎樣可怕的怪物!
“隻字不差!”
陳宴頷首,淡然一笑,肯定道。
頓了頓,又繼續道:“也得多謝常侯你如此配合,不然本督的算計,還無法進行得這般順利......”
“陳宴你無恥!”
“不得好死!”
被殺人誅心的常德,咬牙切齒,忍不住罵道。
旋即,似是意識到了什麼,麵露驚恐之色:“等等,不對!”
“你做得這般天衣無縫,又為何要對本侯和盤托出呢?”
“莫非是.....?!”
一個大膽的猜測念頭,瞬間浮現在了常德的心中,隻覺汗毛聳立。
“正如常侯你想得那樣!”
陳宴似笑非笑,玩味道:“隻有你自儘了,才能徹底坐實這封血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