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趙行簡聽著趙虔聲嘶力竭的質問,喃喃重複後,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裡裹著濃濃的嘲諷,像冰珠砸在青石板上,清脆又刺耳。
微微偏過頭,湖藍錦袍的領口隨著動作敞開一線,露出裡麵月白的中衣,襯得那張俊朗的臉愈發帶著幾分涼薄。
“祖父啊祖父,您為什麼不問問您自己呢?”他挑眉反問,尾音拖得長長的,像是在玩味這個問題,“問問您都做了些什麼?”
趙虔被趙行簡這番話戳得胸口劇痛,猛地抬手按住心口,指節深陷進錦袍褶皺裡,喉嚨裡發出憤怒的低吼:“老夫自問沒有哪兒對不起,你這個不忠不孝的孽障!”
說著,用力拍著自己的胸口。
每拍一下,枯瘦的胸膛就劇烈起伏一次,聲音因氣急而愈發嘶啞。
自己對這個孽障,還不夠好嗎?
都讓他操持府中庶務了,還往嫡孫左膀右臂的方向培養!
期許他成為楚國公府,未來的中流砥柱!
“哈哈哈哈!”
趙行簡忽然仰頭大笑起來,那笑聲在空曠的堂內回蕩,震得燭火劈啪作響,連窗欞都仿佛在跟著震顫。
他笑得前仰後合,湖藍錦袍的衣擺掃過地上的碎瓷片,發出細碎的碰撞聲,眼底卻沒有半分笑意,隻有一片淬了火的決絕。
“好,好得很!”每個好字都像是從肺腑裡迸出來的,帶著酣暢淋漓的快意。
笑聲漸歇時,他猛地收住動作,臉上的嘲諷如刀般鋒利:“孫兒就知道,投效陳督主果然是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在進門之前,趙行簡還有些遲疑,不知這樣做,最後會不會令自己後悔......
但現在?
這樣的祖父,這樣的家人,根本就不值得他過往的付出,以及片刻的猶豫!
他們隻配成為,用來換取前程的籌碼!
陳宴倚在屋內柱邊,指尖轉著腰間的玉佩,直到趙行簡的話音落下,才緩緩直起身,輕輕拍了拍手,掌聲在寂靜的堂內顯得格外突兀,帶著幾分玩味的笑意:“祖慈孫孝!”
玄袍在燭火下流動著暗紋,饒有興致地看著那張因憤怒與絕望而扭曲的臉,眼底的戲謔像結了層薄冰:“老柱國覺得這出好戲,精彩否?”
這種戲碼總是格外的吸引人。
畢竟是人家老柱國,親手種下的因,現在品嘗到了結出的果.....
趙虔的胸膛劇烈起伏,猛地抬眼,渾濁的老眼裡迸發出駭人的凶光,死死瞪著陳宴,仿佛要將這張含笑的臉生吞活剝:“陳宴,你彆太得意了!”
“老夫能殺你第一次,就能殺你第二次!”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
下一刻,突然顫抖著抬起手,從懷中摸出一枚通體泛黃的骨哨——
那哨身布滿細密的裂紋,像是用陳年的獸骨打磨而成,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光。
“咻——”
尖銳刺耳的哨聲陡然劃破堂內的死寂,如同鬼哭,直刺耳膜。
顏之推趴在地上,隻覺得這哨聲震得他腦仁發疼,四肢的酸軟都仿佛被這聲音勾得翻湧起來。
“哦?”
陳宴並未阻止,隻是雙手抱在胸前,淡然一笑,平靜道:“那本督就拭目以待咯!”
哨聲未落,堂外突然傳來三聲沉悶的破風之聲!
“砰!”
窗欞被人從外撞碎,木屑飛濺中,三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竄入堂內。
落地時帶起的勁風掃得燭火險些熄滅。
為首一人身材魁梧,雙手骨節粗大,掌心布滿老繭,正是以鐵掌聞名的“鐵掌飛龍”鄭頤。
而左右的兩人,正是“玉麵修羅”高歸雁,與“夜遊神君”燕子羨......
三人落地後呈三角之勢站定,目光齊刷刷鎖定陳宴,周身散發出濃烈的殺氣,與廊下的繡衣使者形成對峙。
趙虔看著突然出現的三大高手,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猙獰的笑意,他死死攥著那枚骨哨,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將陳宴的頭顱砍下來!”
癱軟在地的顏之推眼睛驟然亮了起來,方才被軟筋散蝕空的力氣仿佛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希望點燃:“大哥竟還有底牌?!”
“這莫非就是位列江湖十大高手的那三位.....?!”
他死死盯著那三道黑色身影,仿佛看到了逆轉乾坤的希望。
軟筋散的酸軟還在四肢蔓延,可心底的狂喜卻像烈火般熊熊燃燒,連帶著看向陳宴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怨毒的期待......
等這三大高手收拾了姓陳這混蛋,他定要親手撕碎趙行簡那小畜生的嘴臉,讓他嘗嘗背叛的下場!
“原來是這三位啊!”
陳宴的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那三道黑衣人影,一聲低笑從他喉間溢出,重新看向趙虔,問道:“這就是趙老柱國你最後的倚仗?”
趙虔冷笑連連:“陳宴你高興得太早了.....”
但話音未落,卻異變陡生。
那三道本該撲向陳宴的黑影,突然齊齊頓住。
鐵掌飛龍收回了蓄勢待發的巨掌,玉麵修羅按在鉞柄上的手緩緩鬆開,夜遊神君也垂下了陰鷙的眼。
緊接著,三人竟齊齊跪地,動作整齊劃一,帶著無與倫比的恭敬,聲音粗啞卻透著臣服:“參見督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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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謝【華陽島的魯仁傑】大佬的大神認證,兩章二合一奉上!
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