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虔的瞳孔驟然縮成針尖,眼珠子像是要從眼眶裡凸出來,死死盯著那三道跪拜行禮的黑影。
方才還被他召喚而來,視作最後底牌的的三大高手,此刻脊梁挺得筆直,對著陳宴躬身的姿態謙卑得刺目。
那聲“督主”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心口。
“嗡——”
腦子裡像是有無數隻馬蜂炸開,混沌一片。
趙虔努力張了張嘴,喉嚨裡像是堵著團黏糊的破布,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出幾個字,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這....你...你們....”
這不是他與老獨孤收買的高手嗎?
是他們花了無數心血、用重金和爵位拴住的利刃!
“老柱國的人對陳宴行禮,還稱呼他為督主大人.....”
眼前這幕,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楊欽的天靈蓋上,那聲“督主”,那整齊劃一的躬身,讓他後頸的汗毛“唰”地豎了起來。
一個極其詭異、極其荒唐的念頭,像毒蛇般倏地自他的後腦勺升騰而起:“難道.....?!”
從一開始.....那場對陳宴的刺殺.....就是演給趙老柱國看得一場戲?!
楊欽越想越心驚,後背的冷汗瞬間浸透了衣襟,手腳竟莫名地發軟。
不對,不是嚇的——
膝蓋像是突然灌滿了鉛,腿肚子不受控製地打顫,上半身晃了晃,慌忙伸手去扶旁邊的廊柱,指尖觸到冰涼的木頭,卻連帶著胳膊一起抖起來。
是那酒中的毒開始生效了!
“這怎麼可能?!”
顏之推趴在地上,剛燃起的狂喜瞬間被這反轉砸得粉碎,張著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眼底的怨毒凝固成極致的驚恐,心中詫異無比:“他們何時也被陳宴收買了?!”
老大哥的庶長孫叛變,就已經夠駭人聽聞了。
怎麼麾下的江湖高手也......
陳宴的嘴角漾開一抹極淡的笑意,那笑意漫過眼角眉梢,目光掠過跪地行禮的三人,緩緩抬了抬手,袖擺隨動作輕晃,指尖微挑,聲音平穩無波,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無需多禮!”
“快快請起!”
數個字落地,鐵掌飛龍三人應聲而動。
三道聲音同時響起,粗啞、沉冷與尖細交織在一起,竟奇異地透著一股整齊的肅然。
他們直起身時,背脊依舊挺得筆直,隻是方才的殺意已斂去,轉而化作對陳宴的絕對恭順。
垂手立在一旁,如三把收鞘的利刃,隻待主人號令。
“真不巧!”
陳宴的右側後邊,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地踏前半步。
李璮一身玄色勁裝,看向趙虔等人,抬手指了指那三道肅立的身影,語氣裡滿是毫不掩飾的譏諷,“這三位也是我家督主大人,麾下的得力乾將.....”
頓了頓,像是嫌這話還不夠紮心,又慢悠悠補了句:“就已經良禽擇木而棲了!”
自家大哥何等的英明神武,還有先見之明!
在兩個老匹夫拿銀子去收買之前,江湖上的十大高手,就基本上早就已經被拿銀子砸服了.....
沒辦法他大哥最不缺的就是銀子了!
陳宴眉梢微挑,那抹淺淡的笑意陡然染上幾分玩味,抬眼看向鐵掌飛龍鄭頤三人,目光在他們臉上轉了一圈,慢悠悠開口,聲音不大,卻足夠讓麵色鐵青的趙虔,聽得一清二楚:“兩位老柱國讓你們賺外財,給了那麼多的黃金地契.....”
三人聞言,齊齊垂首聽令。
陳宴唇邊笑意更深,指尖往趙虔的方向點了點,語氣裡的戲謔幾乎要漫出來:“還不感謝老柱國?”
“多謝趙老柱國!”
三人對視一眼,立刻會意,轉向咬牙切齒的趙虔,再次躬身。
那姿態裡沒有半分殺意,卻比方才的恭敬更添了幾分誅心的嘲弄。
而其目光,也更像是在看一個闊綽的冤種!
那日獨孤昭振振有詞許諾之時,鬼知道他們憋笑有多辛苦.....
“讓老夫與獨孤用你的人,來殺你.....”
趙虔喉頭一陣腥甜翻湧,那口血再也憋不住,“噗”地噴濺在身前的青磚上,暗紅的血點濺在他花白的胡須上,觸目驚心,咬牙切齒道:“還真是好算計,好手段啊!”
說著,用袖子胡亂抹了把嘴角,視線死死剜著陳宴。
渾濁的眼裡翻湧著滔天恨意,卻又混雜著一絲絕望的頹敗。
旋即,右手猛地抬起,掌心赫然攥著那枚通體泛黃,被視作最後底牌倚仗的骨哨。
可此刻,這枚骨哨在他掌心微微顫抖,像個笑話。
緊接著,他猛地揚手,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將骨哨砸向地麵——
“啪!”
清脆的碎裂聲在死寂的堂內炸開,骨哨斷成幾截,滾落在地。
如此羞辱之物,就不該存在於世間。
“雕蟲小計而已,不值一提,難登大雅之堂!”
陳宴看著地上碎裂的骨哨,又瞥了眼怒氣攻心的趙虔,眼底的嘲弄幾乎要漫出來。
說著,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袖擺,對著趙虔微微拱手。
那姿態看著像是行禮,眼底的戲謔卻藏都藏不住。
聲音平緩,聽不出半分得意。
偏那字裡行間的輕慢,能紮進人骨頭縫。
趙虔盯著陳宴那副欠揍的模樣,突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聲音裡裹著濃重的血氣,陰陽怪氣地回懟:“陳大督主還真是謙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