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雍猛地直起身,臉上滿是焦灼,連聲音都比先前更急了幾分:“還請兩位兄長收回成命!”
隨即,往後退了一步,雙手再次抱拳,有理有據地沉聲道:“弟非嫡非長,就算要立,按長序也得是大哥啊!”
這口中的這個大哥,正是太祖的庶長子,他與宇文儼的庶長兄,宇文煥!
而他宇文雍是庶子又是老四,怎麼輪也輪不到吧?
沒辦法,隻能將大哥推出來頂鍋了.....
宇文滬緩緩搖了搖頭,視線落在廳外廊下搖曳的燈籠上,語氣添了幾分耐人尋味的惋惜,說道:“阿雍有所不知,阿煥如今臥病在床,重症纏身,命不久矣,恐難以擔此重任.....”
頓了頓,又強調道:“也就隻有你最為合適!”
對於太祖庶長子宇文煥,甚至從未進入過宇文滬兄弟二人的考慮名單......
因為他是獨孤昭的女婿!
是故,在扳倒兩大柱國的同時,早早就對他下了毒......
讓其死不了也活不了,規避掉這個隱患!
宇文雍身子猛地晃了晃,眼底的焦灼瞬間被震驚取代,張了張嘴,卻半天沒發出聲音,喉結滾動了好幾次,才艱澀地擠出一句:“大哥竟病到這般田地了?!”
他知道庶長兄病了,但卻沒想到病得如此嚴重......
最好的擋箭牌、搪塞理由,直接失效了。
宇文滬往前挪了半步,聲音壓得更低,卻帶著直擊人心的重量:“阿雍,你也不想眼睜睜,看著叔父打下的萬裡河山,陷入風雨飄搖之中吧?”
“是啊!這個位置非你不可!”宇文橫亦是當即附和。
什麼非我不可,不就是看中了我好拿捏嗎?...........宇文雍聞言,心頭冷哼一聲,身側的手悄然攥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強行讓自己的聲音顫抖起來:“我....這....弟誠惶誠恐啊!”
說著,抬起頭時,眼眶已泛紅,眼底凝著一層水光,模樣瞧著既惶恐又無措。
宇文雍又怎會看不透,麵前這兩個陰險的堂兄,選擇自己的理由呢?
無非就是比宇文儼更好操控!
但此時此刻的他,隻能竭儘全力地去裝.....
宇文滬伸出右手,掌心穩穩落在宇文雍的右肩之上,指尖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輕輕按壓,將其微微顫抖的肩頭穩住。
他目光垂落,看著魯王額前散亂的發絲與泛紅的眼眶,語氣裡褪去了先前的壓迫,多了幾分沉穩的安撫:“為兄相信你能做好!”
“必不會辜負太祖與先帝!”
推脫不掉的宇文雍,腦中飛速運轉,思索著對策,眼底的惶恐淡了幾分,沉聲道:“倘若兩位兄長與諸公,一定非要弟來做這個皇帝.....”
“那可得答應弟一個條件!”
宇文滬按在宇文雍肩頭的手微微一僵,隨即緩緩收回,指尖在身側不著痕跡地蜷了蜷。
他眼底的溫和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幾分銳利的警惕,問道:“什麼條件?”
宇文橫聞言,亦是上下打量著宇文雍,靜待其要如何獅子大開口......
宇文雍沉吟片刻,艱難開口,姿態比先前更顯懇切:“就是....就是弟知曉自己有幾斤幾兩.....”
他微微垂眼,眼底掩去一絲算計,隻留恰到好處的謙卑:“東有強齊,南有蕭梁,弟難以應對,還請兩位兄長,可千萬要從旁輔佐弟治理天下啊!”
那語氣那模樣,說得好似離了不行一般!
“哈哈哈哈!”
宇文滬聽完,先是一怔,發現自己是誤會了這個堂弟,隨即眼底的警惕如冰雪般消融,竟仰頭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衣袍隨著笑聲微微晃動:“阿雍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作為兄長,又豈可推辭,袖手旁觀?”
“定當儘心竭力效命!”
宇文橫亦是認同地點頭。
宇文雍臉上堆起感激的笑意,雙手仍保持著抱拳的姿態,語氣裡滿是恭敬:“有勞兄長操心了!”
隨即,眼底的謙卑裡又添了幾分活絡的諂媚,忙上前半步,一邊伸手虛引著宇文滬與宇文橫往廳內主位讓,一邊語氣熱絡地笑道:“都這個時辰了,想必兩位兄長還沒用晚膳吧?”
“可得給弟一個好好招待的機會......”
“咱們兄弟三人,今夜不醉不歸!”
話音落下朝門外候著的管家使了個眼色,管家立刻會意,躬身退下吩咐備宴。
而宇文雍則依舊笑著引著二人,目光裡滿是殷勤,連說話的語氣都比先前軟了三分,生怕慢待了這兩位“股肱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