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方信羽偽裝成剛剛睡醒的樣子，將懷裡的錢袋子全部倒在床上，逐一清點，除了不少的銀錠之外，剩下的全是銀票，不過不是先前見過的一百兩票麵，隻是五兩、十兩之類的金額。
清點完成之後，方信羽難掩心中的激動，一共二百八十兩，差不多相當於五個呂衝的人頭，外加三個王二的全部身家。
隻是高興過後，方信羽開始擔心起來，他可不認為牛力和蔣三兩人會是什麼慷慨大方的好心人，願意跟自己這麼一個認識還不到兩天的陌生人分享財富。
翻出藍色的包袱皮，將所有的銀兩和銀票全部裝入其中，塞在自己的被褥中，假裝藏好，方信羽調整一下自己的表情，儘量裝出一副酒後剛醒的模樣，腳步有些虛浮的推門而出。
院落之中，牛力和蔣三二人搬了一張桌子，擺滿了酒菜，邊吃邊喝，好不自在。
看向推門而出的方信羽，牛力嬉笑著說道：“小子，醒了，酒的滋味怎麼樣？”
方信羽靦腆著笑道：“暈乎乎、輕飄飄，彷佛一切的煩惱都忘了，就是，醒過來之後，頭疼得厲害！”
“頭疼，那就再喝點，酒專治頭疼。”蔣三搖了搖手裡的酒壺，“相信我，這方麵，我很專業。”
方信羽拉開長凳坐下，搖頭道：“不了，多謝蔣哥，我現在隻想去吃碗湯餅。”
“那真是太可惜，今天難得有這麼些好菜好酒！”牛力惋惜道。
方信羽笑了笑，欲言又止。
蔣三見狀輕笑了一聲，說道：“有什麼想問的就直說吧，院子裡麵沒有其他人，都是自家兄弟。”
牛力也附和道：“沒錯，都是自家兄弟。”
方信羽一臉無奈而又為難的表情，說道：“既然牛哥、蔣哥都把我當自己人，有些事情，我不問，心裡始終放不下，因此鬥膽還是請兩位大哥為我解惑。”
牛力、蔣三收起了笑容，不約而同的擺弄著酒杯。
“問吧。”蔣三說道。
“我身上的那些銀兩......我隱隱約約，似乎記得去過很多家商鋪......”方信羽似乎在回憶。
“所以呢，你想知道什麼？”牛力冷冷的說道。
方信羽急忙攤開手，說道：“我沒有彆的意思，隻是想知道這種事情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說實話，小弟自幼家窮，若是有能賺錢的法子，自然也是願意冒些風險，否則也不會加入幫派了。”
“嗬、嗬、嗬！”牛力斷斷續續的笑著，“方兄弟，你難道不想知道史東來為什麼要讓你跟著我們兩人嗎？”
“願聞其詳。”方信羽道。
“方兄弟，其實我們是一樣的，都是這些京城的老爺們嘴裡的外地人、鄉巴佬、土老帽，在他們的眼裡，我們隻有被他們欺負使喚的份兒，想要翻身，想要獲得權力和財富，怎麼可能，怎麼可以！”牛力憤慨的說道。
方信羽眉頭皺起，放在桌上的手掌攥成拳頭，顯示出十分生氣的神態。
牛力看著方信羽握緊的拳頭，嘴角上揚，繼續說道：“史東來同樣如此。論實力，我和老蔣同那史東來一樣，都是踏入玄龜境的武者，可是在這伏虎幫裡，卻隻能做一個巡街的三階幫眾，為什麼，還不是像那史東來這樣的小人，在刻意打壓我兄弟二人，甚至連徐中元那樣的廢物，也敢騎在我們的頭上拉屎！”
“史東來讓你跟在我們的身邊，無非就是因為你和我們一樣，都是外來的，都是隻配乾臟活、累活的鄉巴佬罷了！”
砰！
“原來是這樣！”方信羽猛地砸在桌子上。
蔣三趁機給方信羽麵前的碗裡倒滿酒水，說道：“方兄弟，消消氣，喝點酒順順。”
方信羽端起碗就準備往嘴裡倒，蔣三連忙叫道：“哎哎哎！方兄弟，慢點，慢點喝！”
方信羽淺喝了一口，然後放下碗，又繼續問道：“可是，這跟那些銀兩有什麼關係呢？”
牛力長歎了口氣：“方兄弟，你還年輕，你不懂，當一個人的年紀越來越大，他腦子裡所想的事情也會發生變化，年輕的時候，我們都是滿腔的熱血，以為憑借自己的一身本事，就可以出人頭地，過上想過的生活。”
“可是，當十幾二十年過後，當你發現自己依舊還是一事無成，甚至還在飽受各種欺辱和不公正的對待，那時，你所想的，或許隻是如何撈一筆大的，好讓自己的餘生過得舒適一些。”
“武者，也是人，也都有生老病死的時候，二十歲、三十歲，那是一個武者的巔峰，武道境界越高的人，能夠保持在巔峰的時間也就越長，這也是為什麼，有些武道宗師，即便是七老八十了，還是能開山裂石。”
“而我和老蔣，今年已經四十歲了，每天醒來都感受到身體裡的力量在不斷衰減，更恐怖的是，年輕時練功受的傷，與人爭鬥時受的傷，正在一點點的爆發出來，終有一天，我們會變成連普通人都打不過的老流氓，到那時等著我們的就隻有更加淒慘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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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那個為了一點點的錢財，拖著一群小孩裝可憐的老頭一樣！”
“而這，不是我們想要的！青蛇幫的入侵給了我們機會，一個絕佳的、大撈一筆的機會。土虎坊的這些商戶們，早就對高昂的保護費心生不滿，隻需要付出不到原先一半的錢財，就可以不用上交那令人心痛的保護費。而我們隻需要將一切都推給青蛇幫，我們對幫中也有交代。而幫派正在忙著和青蛇幫爭鬥，沒空來查其中是不是有貓膩。”
“商戶少花了錢，我們得了實惠，幫派也不會發現，何樂而不為呢？”
方信羽緊閉著眉頭，眼珠子不斷的轉動，一副深思的神情。
牛力和蔣三也沒有出言乾涉，隻是靜靜的等待著下文。
良久，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方信羽拱手抱拳，說道：“既然兩位大哥這麼看的起我，那小弟我從今以後就跟著兩位大哥乾了，反正他史東來也不是個東西。”
牛力、蔣三二人開懷的笑著，大口大口的喝著酒。
方信羽借口自己實在是難受厲害，想要吃碗湯餅，離開了院子。
走在大街上，方信羽心中暗笑，到底是兩個老流氓，嘴裡花活還挺多，說的自己差一點就信了，但是，自己也不是沒有收獲，至少可以確定，牛力和蔣三二人與史東來之間是有矛盾，而且這兩人竟然還是玄龜境的武者，說不定以後就能派上用場。
與此同時，小院之中，蔣三飲儘碗中酒，有些擔心的問道：“老牛，你說這小子會跟咱們一條心嗎？”
牛力輕蔑的笑道：“不過就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子罷了，這一番套路下來，他早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就算他以後反應過來，到那時，我們早就帶著巨款跑路了！而他，隻能乖乖留下給咱們收拾爛攤子，給咱們頂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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