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驚鴻的斷水劍插在血獄城祭壇中央，劍身浸透暗紅血漿，嗡鳴著將湧向陣眼的血浪劈開一道裂隙。陸昭明左眼的黑洞漩渦已擴至半張臉大小，星隕深淵帶回的機械殘骸正被撕扯成金屬碎流，卷入那片吞噬光線的混沌中。
“停手！你的骨頭在吃這座城！”殷紅淚足間銀鈴炸裂，噬心蠱蟲從她袖口蜂擁而出，卻在靠近陸昭明三丈時突然僵直——那些蠱蟲甲殼上浮現出與九曜玄骨同源的銀色星斑。
“吃得好！”百裡驚鴻猛灌一口酒，獨臂按住顫抖的劍柄，“血獄城用百萬活人煉化伏龍釘，不如讓玄骨吞個乾淨！”
祭壇下陷的窟窿裡伸出無數白骨手臂，抓著剛被投進血池的囚徒腳踝。那些是血獄城豢養的“飼魔”，每具骸骨脖頸都釘著刻“牧”字的青銅釘。殷紅淚的裙擺被血浪卷住，發間白骨簪驟然亮起：“陸昭明，看看陣眼下麵鎖著誰！”
黑洞的吸力撕開祭壇石板。
冰棺。
三千具透明棺槨壘成塔狀，每具棺中都封著與慕青璿容貌相同的女子，心口插著天機閣的傀儡絲。
“她們是曆代巡天使的‘替身’。”殷紅淚指尖蠱蟲撲向冰棺，“你心上人每次推演天機折損的壽元，都靠這些容器承擔……”
話音未落，慕青璿的羅盤突然爆出強光！
天衍羅盤裂紋中鑽出金色絲線，閃電般刺入慕青璿眉心。她跪倒在血泊裡，無垢仙體泛起琉璃碎裂般的細紋——百裡驚鴻的酒壺“當啷”落地：“天機反噬？不對！這是移花接木的逆流！”
陸昭明終於看清那些金線的真容：它們另一端連著冰棺中所有“慕青璿”的心臟，正將三百年積累的天道反噬痛楚，加倍灌進真正的慕青璿體內！
“呃啊——！”
慕青璿的慘叫聲讓血池沸騰。她蜷縮的身體浮現三百道傷口，每道都是冰棺中女子承受過的致命傷。百倍痛覺的無垢仙體，正在被自己的替身傀儡淩遲。
“現在隻有噬心蠱能切斷因果鏈！”殷紅淚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向蠱蟲群。黑霧裹住金線時，她突然僵住——陸昭明脊骨刺出的玄骨尖刃，正抵在她後心。
“二十年前玄淵閣滅門夜。”陸昭明左眼黑洞縮成針尖，“你用噬心蠱控製我生母自絕，對吧？”
殷紅淚的蠱蟲突然倒飛回來，鑽進她自己胸口：“你怎麼會……”
“星隕深淵的機械遺跡告訴我的。”玄骨刃擰轉半圈，“那裡有牧神者監視三界的‘萬象鏡’。”
血從殷紅淚嘴角湧出，她卻在笑：“那你可知…當年下蠱的指令來自慕青璿的前世？”
祭壇上空浮現巨大沙漏，燕長歌的白綾被血染紅半邊。他指尖拈著三粒光陰沙，沙礫間閃動著慕青璿前世畫麵：玄淵閣的火海中，與殷紅淚生父相擁的女子，眉心有朱砂印。
“選吧陸昭明。”燕長歌七竅滲血，“用沙漏逆轉慕青璿前世因果救她，或者讓玄骨吞掉血獄城救百萬生靈——七竅玲瓏心隻能推演到這了。”
黑洞已擴至百丈，血獄城城牆開始崩塌。陸昭明突然將玄骨刺進自己胸膛！
九星圖騰從傷口爆開，北鬥九星中的“破軍”星脫離脊骨，撞向沙漏。
破軍星擊碎光陰沙漏的刹那，血池底傳來齒輪咬合的巨響。整座祭壇塌陷，露出下方直徑千丈的青銅巨構——星隕深淵遺跡的核心“星骸熔爐”。
爐壁刻滿與仙界牧神符文截然不同的機械銘文：
文明火種協議第7條：檢測到高維養殖場，啟動滅法程序
“原來所謂‘滅法之戰’……”百裡驚鴻的斷劍插進爐壁，“是上古機械文明在反抗牧神者！”
熔爐中心射出光柱，籠罩瀕死的慕青璿。機械音在陸昭明識海震蕩：
“檢測到無垢仙體，符合火種載體條件，是否格式化？”
殷紅淚突然掙斷心口蠱絲，撲向光柱中的慕青璿。
“噬心蠱最毒的用法，是種蠱者自噬。”殷紅淚的九根肋骨刺出胸膛，化作血色牢籠扣住光柱，“當年你母親為保你玄骨，自願中我的蠱……現在我還給她兒子！”
牢籠裹著光柱撞向星骸熔爐。
驚天爆炸中，陸昭明看見殷紅淚碎裂的衣襟裡，掉出半塊與他懷中殘玉吻合的星隕佩。
“姐……”這個字脫口而出時，黑洞徹底吞噬了血獄城。
塵煙散儘後的巨坑中，燕長歌捧著殷紅淚的白骨簪跪坐。他石化過半的心臟徹底凝固，沙漏殘片從指縫滑落。
百裡驚鴻從廢墟裡扒出昏迷的慕青璿，她眉心的朱砂印淡得近乎消失。
陸昭明左眼恢複銀瞳，脊骨卻少了破軍星的位置。他拾起地上兩半星隕佩時，熔爐廢墟裡傳出機械運轉聲——
半截刻著“牧”字的伏龍釘，正被煉化成青銅幼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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