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一直跟隨我,是為了踐行墨家理念?"李明衍聲音哽咽。
"非為墨家..."楚鐵勉強搖頭,"為民...為水...為天下人..."
他的聲音越來越弱,呼吸越來越急促,生命正如同沙漏中的細沙,一點點流逝。
"大人...我有一物...相贈..."楚鐵從腰間取出一條精巧的銅鏈,上麵懸掛著一枚墨綠色的玉玨,形如半月,上刻隱約可見"兼愛"二字,
"此乃...楚墨信物..."楚鐵將銅鏈塞入李明衍手中,他用儘力氣,做了一個手勢——先捏食指,再撫胸口,最後拱手相向。
"忘機印...忘己印...兼愛印..."楚鐵艱難地解釋,"此為...墨者相認...之禮..."
李明衍接過玉玨,感受著那沉甸甸的分量,不僅是青銅的重量,更是一種信任和托付的分量。
"楚鐵..."李明衍喉頭哽咽,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楚鐵已經氣若遊絲,卻依然固執地要說完最後的話:"先生...非攻...不是不戰..."他的聲音斷斷續續,"而是...反對不義之戰...有時...為和平而爭...亦是正道..."
李明衍握緊楚鐵的手,眼淚終於奪眶而出:"我答應你,我會堅持這個理念,用水利造福百姓,行兼愛之道,踐非攻之誌!"
楚鐵的眼神逐漸渙散,卻仍努力聚焦在李明衍臉上:"大人...您不是...尋常人...我知道...您來自遠方...或許...很遠很遠的地方..."
李明衍心頭一震,不知楚鐵是否看穿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無論...您來自何方..."楚鐵的聲音微弱到幾乎聽不見,"您的所作所為...已經證明...您值得...信任與追隨..."
楚鐵的嘴角泛起一絲微笑,眼中竟有一絲釋然:"能追隨...先生...是楚鐵此生...最大的榮幸..."他艱難地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拭去李明衍臉上的淚水,"彆哭...先生...兼愛之道...貴在堅持...而非...悲傷..."
他垂下頭,如同一隻疲憊的鳥兒,終於找到了棲息的枝頭。
"楚鐵!"李明衍失聲痛哭,抱緊了這位生死之交的冰冷身軀。感受著那逐漸流失的溫度和生命力。
"楚鐵,彆走..."李明衍的淚水滴落在楚鐵的手背上,"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涇水之渠還沒完工,蜀地的百姓還等著我們回去看看都江堰的成效..."
墓室中回蕩著他的哭聲,那聲音撞擊在古老的石壁上,又反射回來,仿佛千百個聲音在同時哀悼。這一刻,所有的隔閡都消失了,穿越者的身份、水官的職責、對未來的憂慮,全都化為純粹的悲痛。
他想起初見楚鐵的那一天。都江堰工地上,這個高大魁梧的漢子默默站在自己身後,不言不語,卻用實際行動詮釋著忠誠。從那時起,無論風霜雨雪,無論生死患難,楚鐵始終如一地站在他身後,為他遮風擋雨,甚至不惜以命相護。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從現代帶來的水利技術,與墨家的理念是如此契合。墨子主張"兼相愛,交相利",反對戰爭,倡導利民技術,這不正是他這個水利工程師一直在做的事嗎?
而楚鐵,這個沉默寡言的墨者,或許從一開始就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才會毫無保留地追隨他。
回想起初到都江堰時,他還是一個對這個時代充滿茫然和距離感的穿越者,將自己視為一個過客,不願深度介入這個時代的紛爭。即使是目睹李二郎的犧牲,他也隻是感到惋惜,而非深切的悲痛。
然而此時此刻,抱著楚鐵冰冷的屍體,他感到心如刀絞,痛不欲生。這種痛苦告訴他,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漂浮於時代之外的旁觀者,而是真正融入了這片土地,成為了這個時代的一部分。楚鐵的血,已經將他與這個時代緊緊聯係在一起。
"我已經...不再是過客了..."李明衍輕聲自語,淚水滑過臉頰,"這裡的人,這裡的事,已經深深烙印在我的靈魂中...."
就在此時,墓室外傳來鄧起焦急的呼喊:"大人!大人!您沒事吧?"
他小心地將玉玨掛在脖子上,鄭重地行了墨者相認之禮——忘機印、忘己印、兼愛印。這個動作雖然簡單,卻代表著一種精神傳承和責任擔當。
李明衍擦乾淚水,輕輕放下楚鐵的遺體,站起身來:"我沒事...但楚鐵已經...走了..."
眾人衝入墓室,鄧起和魏般已經準備好了擔架,他們卻見楚鐵已經停止了呼吸,麵色蒼白如紙。李明衍彎腰,輕輕合上楚鐵的雙眼,然後脫下自己的外袍,覆蓋在他的遺體上。
"他走了?"魏般低聲問道,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李明衍默默點頭,眼淚再次湧出:"他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了我...臨終前,他告訴了我他的真實身份..."
"真實身份?"魏般驚訝道。
李明衍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遠方的天際。烏雲中,一線陽光試圖穿透,卻又被厚重的雲層遮蔽。
"他是一個...為理想而戰的勇士。"李明衍最終說道,聲音中充滿敬意,"他為他的信仰奉獻了一生,直到最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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