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露出一絲冷峻的笑意:"有求於人,有何不可禮賢下士?不過但凡李明衍有異心,跟著魏國或韓國的人走,他們這些人早就一起身死了。"
這話說得平淡無奇,卻令殿內溫度驟降。李斯不由身抖了一下,這正是秦王的可怕之處——他的冷酷決斷往往藏在平靜的表象之下,如同深海。
"此番放他出獄,"秦王站起身,走向殿側的窗欞,凝望外麵的花園,"確實是涇水之渠,不容有失。寡人思來想去,唯有李明衍這樣的水利專才,才能辨彆其中虛實,幫寡人判斷出真實情況。"
靜默片刻,秦王忽然背對著李斯,語氣平淡地問道:"李斯,聽聞你與韓非子曾為同窗,你覺得此人如何?"
殿內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李斯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但很快恢複如常:"回王上,韓非子確為大才,其學識之淵博,見識之深遠,思慮之縝密,皆為當世罕見。才能勝過臣下。"
李斯頓了頓,聲音忽然變得低沉而堅決:"像這樣的大才,若能為大王所用,定能助大王振翅高飛。"說到這裡,他眼中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凶光,"若不能為大王所用,也不能留給其他的君主。"
秦王緩緩轉身,目光如同利劍般直刺李斯心底。
"你說的,"秦王柔和的說道,"甚合我意。"
這一刻,李斯仿佛感到一陣寒意從脊背爬上,他明白,自己方才的話已為韓非子種下了滅頂之災。但他的麵容依然恭謹平靜,絲毫不露端倪。
"下去準備吧,"秦王揮了揮手,"確保李明衍安全到達涇水工地。"
李斯躬身退出大殿,腳步聲在石板上回蕩,漸行漸遠。
鹹陽宮外,李明衍隨侍從走下台階,心中仍在思索方才與秦王的對話。他本以為會有軍士押送自己回營,卻發現一道身影正獨自立於宮門之外——身著黑色術士袍,麵容清瘦,眼若寒星的徐福。
李明衍眼中閃過一絲微光,但很快便恢複平靜,臉上僅露出淡淡的訝異,並沒有貿然開口。他緩步走向那個方向,保持著謹慎的距離。
徐福察覺到他的視線,主動迎上前來,嘴角掛著一絲玩味的笑容:"李水官,彆來無恙?"
"徐福,"李明衍微微頷首,語氣平淡中帶著幾分深沉,"在此相見,卻是意料之外。"他的目光掃過徐福身後不遠處停著的一輛簡樸馬車,已有所判斷。
徐福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似乎沒料到李明衍如此沉穩的反應。他輕笑一聲:"我是奉命來接你的。"他指了指那輛馬車,"車已備好,送你回府休整。"
李明衍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四周,注意到馬車附近並無車夫,隻有徐福一人。
徐福親自登車執韁,示意李明衍上車:"有些話,不便讓旁人聽見。"
李明衍從容上車,在徐福身旁落座。他不急於發問,而是靜默片刻,等馬車駛離皇宮,方才開口:"我想你今日前來,必有要事相告。"
"在裡麵深造得如何?"徐福忽然岔開話題,聲音中帶著幾分揶揄,"想必讀了不少書吧?"
李明衍唇角微揚,神色平靜:"承蒙關心,倒也略有所得。"
徐福側過頭,帶著幾分戲謔:"你怎麼不謝我?沒有我,你根本出不來。"
"此話何解?"李明衍眉頭微皺,表情雖平靜,眼中卻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徐福放慢馬車速度,轉頭直視李明衍,目光如刀:"你還真以為是秦王念念不忘你這個小小水官?"他眼中閃過一絲嘲諷,"若非你正好能派上用場,憑你這點資質和地位,隻怕早已被遺忘在角落裡了。"
見李明衍麵色沉下,徐福繼續道:"這世上多少才子削尖了腦袋想在秦王麵前露臉抓住機會,又有多少人轉眼間就湮沒無聞?你以為自己有什麼特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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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衍並未反駁,隻是靜靜地看著前方,讓沉默代替回答。
見李明衍陷入沉思,徐福聲音忽然放緩:"不過,你確實有些與眾不同。"我調查到了齊國的底籌——就是鄭國渠。"
李明衍心頭一震:"鄭國渠?齊國底籌?"
"不錯。"徐福點頭,聲音壓得更低,"我查遍鄭國渠上下,卻始終找不出問題所在。我唯一的猜測,是工程設計上的漏洞,但究竟是什麼漏洞,卻又看不出來。"
他直視李明衍:"全國最頂級的水利專家,除了鄭國自己,就是李冰和你了。李冰身在蜀中,貿然調來恐怕打草驚蛇。所以我向上麵進言,讓你出獄回來協助查探。"
李明衍微微抿唇,看著前方的道路,不動聲色地消化著這番話:"原來如此。"
馬車穿過一條僻靜的小路,徐福忽然壓低聲音:"若你發現了什麼,不要著急報官,先來找我一起商量。"
徐福聲音沉重:"因為你還不夠了解秦王。他在有求於人時可以平易近人,一旦達成目的或被觸怒,便會變得雷霆萬鈞。你我都是他的棋子,隨時可能被舍棄。李明衍,你應當牢記——伴君如伴虎!你也需要有人聯手,方可互保。"
李明衍微微點頭,不置可否。
徐福眼中的鋒芒稍稍收斂:"我不求你現在就信我,但希望你明白,在這亂世與朝堂,真正值得你警惕的,從來不是我這樣同為異鄉之人。"
兩人對視良久,誰都沒有再說話,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名狀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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