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李明衍鄭重地說,"這些設計,看似普通水利工程,實則是一張無形的大網,布在城中要害之處。一旦有變,我們可借水力封鎖城區,控製局勢。"
鄧起雙目放光:"妙哉!此計既隱蔽又有效。那些閘門和渠道看似尋常,誰能想到竟暗藏玄機?"
兩人連夜修改圖紙,增設隱蔽機關,確保關鍵時刻可控水勢。每一處改動都經過精心設計,表麵看去是為了水流更暢通,實則為軍事防禦埋下伏筆。
"先生,這樣的設計,工匠們會不會起疑?"鄧起擔憂地問。
李明衍微微一笑:"無妨。我已將整體設計分割成數十個小部分,分派給不同的工匠組。每組隻負責一小段,看不出整體圖景。再者,我會親自監督關鍵部位的施工,確保萬無一失。"
鄧起佩服地點點頭:"先生心思縝密,真不愧是都水長!"
李明衍搖搖頭,看向窗外的夜空:"這不僅關乎一城安危,更關乎整個大秦的國運。我輩雖為水匠,卻也當以社稷為重!"
一月後,秦宮正殿。
朝會剛開始,殿內氣氛便已劍拔弩張。文武百官分列兩側,卻明顯涇渭分明——右側多為呂不韋一派,個個神色凝重;左側則是嫪毐的支持者,臉上帶著微妙的傲氣。
"啟稟大王,"嫪毐搶先開口,聲音洪亮,"臣有一事奏請。近日宮中巡查,發現護衛力量不足。尤其後宮,守備空虛,恐有隱患。臣請增加後宮禁軍編製,以確保太後與王室安全。"
他的提議看似合情合理,實則暗藏殺機。後宮禁軍若由他控製,便等於在王宮心腹之地埋下一顆定時炸彈。
呂不韋一派的大臣立刻察覺不妥,為首的監察禦史當即站出:"長信侯此議不妥!宮中禁軍編製早有定數,突增兵力,有違祖製。況且,國庫空虛,哪來的錢糧裝備這許多新兵?"
嫪毐不甘示弱:"區區錢糧,豈能與王室安危相提並論?若太後與王上遭遇不測,國將何存?"
呂派大臣冷笑:"長信侯操心太多。太後與大王尊榮至極,護衛森嚴,哪來什麼"不測"之憂?還是說,侯爺知道些什麼,我等不知道的事?"
這番話明顯帶有挑釁意味,暗指嫪毐心懷不軌。殿內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嫪毐麵色一沉,手已按在腰間劍柄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禦史中丞毫不退讓:"侯爺何必動怒?臣不過一問而已!"
"放肆!"嫪毐怒喝一聲,幾欲拔劍。他身後的官員也齊聲嗬斥,朝堂之上,幾乎一觸即發。
李明衍站在角落,冷眼旁觀這一幕。他注意到秦王雖然麵露不悅,卻並未立刻製止,而是靜靜觀察著雙方的反應,仿佛在等待什麼。
"夠了!"秦王終於開口,聲音冷峻,"朝堂之上,豈容如此喧嘩?都給寡人住口!"
殿內瞬間安靜下來,嫪毐與監察禦史都恭敬退回原位,但眼中的敵意絲毫未減。
秦王麵無表情地說:"後宮禁軍之事,暫且擱置。待寡人與太後商議後再作定奪。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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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表麵上的爭端暫時平息,但暗流卻愈發洶湧。李明衍注意到,退朝時兩派官員互不相讓,眼中滿是敵意。
更令人擔憂的是,秦王表麵上嚴厲製止爭端,實則暗中觀察各方反應,不急於表態。這種態度雖然明智,卻也意味著他的處境極為艱難,進退維穀。
李明衍正在城南工地檢查水閘時,一名穿著普通的青年快步走來,對他做了個隱蔽的手勢。李明衍認出這是蒙武安排在城中搜集情報的一名親隨。
兩人走到一處僻靜角落,那青年壓低聲音:"先生,大消息!昨夜邊郡郡守忽被撤換,朝中震動!"
"哦?何人接任?"李明衍凝神問道。
"新任郡守乃嫪毐親信。前任呂信則是呂相心腹。"青年緊張地說,"更奇怪的是,這兩天朝中連有六七位要職易主,都是嫪毐的人!"
李明衍眉頭緊鎖:"果然如此。"
接下來幾日,他借巡視水利工程之機,走訪鹹陽各區,收集情報。漸漸地,一幅令人憂心的圖景浮現在眼前——
城中各要職已被兩派瓜分:東市官員多為呂不韋一係,西市則被嫪毐控製;各坊坊正、裡長也被劃分勢力範圍;就連城門守衛,也分成了兩派。更令人震驚的是,軍中將領也已暗中站隊,禁軍三分之一倒向嫪毐,餘下多數依附呂不韋,真正忠於王室的所剩無幾。
又過月餘,李明衍行至城中集市,忽聞一處酒肆中人聲嘈雜。他放緩腳步,隻見幾名商賈模樣的人圍坐飲酒,一名老者正繪聲繪色地講述著:
"...那狐媚男子得寵後,竟教養子稱其為"父"!生子非親生,卻妄稱父名,此等荒唐,古今罕見..."
李明衍佯裝買布,在旁駐足傾聽,很快意識到這是在影射嫪毐與太後所生二子卻認嫪毐為父的醜聞。那老者口若懸河,滿座賓客聽得津津有味,不時發出驚歎與嘲笑。
行不數十步,又見一處小攤前聚集了不少閒人。隻聽一位背著藥囊的遊醫模樣人士低聲說道:"——有位大人物,表麵仰慕君王,暗中卻與王母有染,生下孩子,卻說是先王所出..."
這分明是針對呂不韋的惡毒傳言,暗指當今秦王實為呂不韋與趙太後私通所生!
李明衍心中一凜,看似普通市井閒談,實則處心積慮的政治抹黑。兩派爭鬥已然白熱化,竟用如此卑劣手段互相攻擊,而不顧這些謠言同時玷汙了王室聲譽。謠言肆虐,不僅在鹹陽城內流傳,恐怕也隨著商隊和館驛,傳至列國朝堂,在諸侯眼中,這個曾經令人敬畏的強秦,怕是正在淪為笑柄,也會在千百年後,成為曆史愛好者津津樂道的野史傳聞。
一日傍晚,李明衍與贏嘉在水署後園小酌,談及近日所見所聞,不勝唏噓。
贏嘉搖頭歎息:"秦廷已如散沙,王權旁落至此,豈非悲哉!"
他放下酒杯,目光深遠:"君弱臣強,自古為患。前有三家分晉,今有權臣擅政,天下大勢,莫非如此?"
李明衍意味深長地看了贏嘉一眼。正是三家分晉帶來了戰國禮崩樂壞的亂世,趙國也得以從上卿變為國主。而作為趙國質子,贏嘉談及"君弱臣強"時,不知心中又是作何感想?趙國已被秦國打得元氣大傷,若秦國內亂,對趙國或許是喘息之機?
"子嘉兄高見。"李明衍謹慎答道,"不過,秦王年輕有為,大智大勇,豈會坐視朝綱不振?"
贏嘉微微一笑,不再多言,舉杯相邀:"話已至此,不如飲酒。天下大勢,自有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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