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等待,轉瞬即逝。
這日清晨,天空湛藍如洗,幾片薄雲悠閒地飄浮著,仿佛也在等待著即將到來的風波。李明衍、鄧起和阿漓早早起身,等待張良傳喚。
"國相囑咐,請三位沐浴更衣,穿戴整齊後隨我前往。"前來傳話的侍從恭敬地說。
李明衍點頭應下,與鄧起、阿漓各自回房準備。不多時,三人煥然一新地出現在相國府門前。李明衍穿著一件素雅的青色長袍,腰係玉帶;鄧起著一件棕色短袍,顯得精乾利落;阿漓則穿了一件淡綠色的襦裙,簡單大方。
一行人乘坐張良派來的馬車,穿過晨曦中的新鄭城,向王宮駛去。街道上已經有不少早起的百姓在忙碌,小販們吆喝著,工匠們開始一天的勞作。三月的陽光溫暖而不刺眼,灑在青石板路上,反射出柔和的光澤。
"今日內殿議事,你們務必謹言慎行。"同行的相府幕僚低聲囑咐,"言辭要簡潔明了,問什麼答什麼,不要多言。"
李明衍點頭致謝:"多謝指點,我等必當謹記。"
車隊很快抵達王宮大門。與之前被甲士押送時不同,這次他們是作為相國賓客正式入宮,受到了禮遇。宮門兩側的侍衛恭敬行禮,引路的宮人也客氣有加。
穿過數重宮門,繞過幾處回廊,一座宏偉的建築出現在眼前——韓王內殿。這座殿宇比之前見過的側殿更為華麗,殿前石階如玉,殿門朱漆如新,殿簷青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殿前左右,分彆種植著幾株古鬆和老梅,象征著堅韌與高潔。
入殿前,張良已在門外等候。他今日穿著正式的相國朝服——黑色錦袍外罩紫色官袍,頭戴相國冠,腰懸玉佩,整個人顯得格外莊重肅穆。
"準備好了嗎?"張良低聲問道。
李明衍深吸一口氣,點頭道:"隨時聽候國相吩咐。"
張良帶領三人踏入內殿。殿內寬敞明亮,兩側排列著數十張檀木案幾,案前跪坐著各級大臣。殿中央鋪著一條紅色長毯,直通向上首的龍案。龍案後方,是一位身著華麗王服的年輕男子——韓王安。
上座的韓王,儀態端莊,身形消瘦,麵容清秀,一表人才。他著墨綠錦袍,頭戴玉冠,腰係玉帶,舉手投足間透露出幾分儒雅與貴氣。他的身後高懸一幅匾額,上書四個大字,字跡蒼勁有力,頗有氣勢。
"上麵寫的是什麼?"李明衍低聲向張良詢問。
"是尚賢使能,"張良同樣壓低聲音,"用晉係書法所寫,意為重用賢才,發揮其能,是新王登基時立下的治國方針"
李明衍暗自點頭,心想這韓王有此雄心壯誌,倒是個明君之象。
韓王環顧四周,聲音清朗有力:"今日內殿議事,有多項要務。聽聞有秦國水工來韓國探訪,此事先行議論,聽聽愛卿們的意見。"
話音剛落,中庶子莊上官便從座位上站起,搶先開口:"回稟大王,自下官了解到這些秦國水工的報批後,便發現了我國法律中的漏洞。現行律法對此類行為並無約束,下官已著手補充,不日可成。"
韓王微微點頭,臉上露出讚許之色:"律法工作至關重要,中庶子費心了。"
李明衍聽聞此言,心中了然。果然,那些所謂的"法律正在製定",就是臨時設立,專門用來管控他們幾個的。不過他也注意到,韓王的態度似乎比想象中要開明,至少在言辭上並不刁難。
中庶子得到鼓勵,愈發賣力地侃侃而談:"水利乃國家根基,我韓國以農業和冶鐵立國,水利尤為重要。水利不僅關係到田地灌溉,更關係到國防安全。若是讓外國人隨意探訪我國水利,後果不堪設想..."
他滔滔不絕,口若懸河,話題卻漸漸跑偏,從水利扯到國防,從國防扯到變法,從變法又扯到禮樂教化,幾乎毫無邏輯可言。李明衍心中暗歎,這位莊上官果然是個隻會說廢話的主。然而令他驚訝的是,韓王居然聽得津津有味,時而點頭,時而微笑,目光中滿是讚許。殿內群臣也都一副專注聆聽的模樣,沒有人表現出不耐煩或嘲諷。這場麵詭異得令人難以置信。
半個時辰過去,中庶子依然沒有停下的意思。張良終於開口,聲音平靜而有力:"中庶子所言都是關鍵,值得深思。不過,今日我們議事的焦點,是這幾位水工來韓國探訪水利遺跡一事。請大王明示,是否準許他們依照申請行事?"
中庶子被打斷話頭,臉色頓時陰沉下來,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他深吸一口氣,借機發難:"這些秦人,背景不明、來曆不明、目的不明!秦國與我韓國素有過節,誰知他們是否彆有用心?依下官之見,絕不能讓他們開始探訪!"
李明衍見狀,連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禮道:"韓王明鑒,莊上官見諒。我等目的明確,文書中已經寫明,就是來探訪禹工遺跡,搜集古代水利智慧。探訪所得,也會全部提交給貴國。絕無他意。"
韓王轉向李明衍,麵容和善:"多謝諸位遠道而來,與我國交流水利之道。我韓國雖小,卻也希望能夠變法自強。法律乃治國之本,還望諸位不要介意這些繁文縟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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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語誠懇中肯,讓李明衍心中一鬆,忙行禮回應:"多謝大王照拂。"
韓王微微一笑,示意中庶子繼續發言。中庶子接過話頭,眼珠一轉,說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驚愕的要求:
"這幾個秦人,如果要開展調查,也不是不可以。前提就是,他們需要證明自己並非奸細。"
李明衍心中一沉,強自鎮定問道:"請問中庶子,此事如何證明?"
中庶子嘴角勾起一絲狡黠的笑容:"這也不難,隻要請秦國的官員,給你們開具"並非奸細"的證明即可。"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一片嘩然。即使是一向冷靜的張良,此刻也忍不住皺起眉頭。
李明衍耐著性子解釋:"上官有所不知,我等在秦國數年,從未聽聞秦國給普通黔首開過這類證明。而且,若我等真是奸細,何必前來報備?"
張良也上前一步,聲音堅定:"張良願意以相國之名擔保這幾位並非奸細。若有差池,我甘願承擔責任。"
莊上官眼睛一瞪,聲音陡然提高:"大王!你看,你一直強調法製,現在相國就是要個人擔保。如果這樣,讓我來推行的法製如何能夠推進?大王若應允,這變法之責,就讓相國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