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破曉,汨羅江畔薄霧如紗。李明衍一行人早早起身,在晨曦微露中整理衣冠,準備祭拜屈原。
"各位,"李明衍神色肅穆,"屈大夫雖已故去三十載,但其精神不朽。今日我等既來到此地,當以禮相祭。"
眾人在江邊尋了一處平整的高地,麵向滔滔江水擺下簡單的祭品。沒有三牲五穀,隻有從行囊中取出的清水、野果和幾支山花,但眾人的神情卻格外虔誠。
李明衍率先跪拜,雙手合十,朗聲道:"屈子在天之靈,明衍後學,今日拜謁。大夫忠君愛國,才華絕世,雖身陷讒言,猶心係社稷。大夫所留《天問》,字字珠璣,既是哲思妙語,更藏治水良方。後學不才,願承大夫遺誌,破白起殺陣,護萬民安康!"
說罷,深深三拜。身後眾人亦隨之跪拜,各自在心中默念著對這位先賢的敬意。
阿漓將采來的野花撒向江中,花瓣隨波逐流,如同屈原的詩句在曆史長河中永不消逝。彭越雖不善言辭,卻也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那份樸實的敬意反而更加動人。
祭拜完畢,李明衍站起身來,取出昨夜反複研讀的屈原絕筆:"諸位,屈大夫在絕筆中提到,這巨型閘門雖是白起布局的終極武器,但真正的控製樞紐卻另有所在。"
他指著絹帛上的一段文字:"大夫寫道:"閘雖巨,機在微。千鈞之力,發於毫末。欲尋其源,當觀水之所趨。""
周文若有所思:"矩子的意思是,控製這麼大的閘門,必定有個精巧的機關係統?"
"正是,"李明衍點頭,"按照水利原理,要控製如此巨大的閘門,不可能完全依靠人力。白起必定設計了一套借力打力的機關,而這套機關的控製中心,就是整個殺陣的陣眼。"
莊賈環視四周:"可是這裡地勢開闊,除了那閘門和屈大夫的石屋,似乎沒有其他特殊之處。"
"所以我們要仔細尋找,"李明衍展開墨子的水係圖,"根據水流的自然規律和白起一貫的設計風格,這個控製點應該在..."
他的手指在圖上移動,最後停在汨羅江上遊約三裡處的一個河灣:"這裡!河道在此處形成天然的回旋,水流緩慢,最適合設置控製機關。"
眾人收拾行裝,沿著江岸向上遊進發。晨霧漸散,朝陽初升,將汨羅江染成一片金黃。江風習習,帶著水汽的清新,若非心中裝著沉重的使命,倒真像是一次愜意的郊遊。
行至河灣處,果然看到地形特殊。江水在此處打了個大彎,形成一片開闊的灘地。灘地上長滿了青青的水草,幾棵老柳斜倚江邊,隨風搖曳。
"奇怪,"彭越蹲下身子,仔細觀察著地麵,"這裡的石頭排列很整齊,不像是天然形成的。"
李明衍也發現了異常。這片看似普通的河灘,地麵的鵝卵石呈現出規律的紋路,隱隱形成某種圖案。而那幾棵老柳的位置也很蹊蹺,恰好圍成一個半圓。
正當眾人仔細搜尋之際,遠處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循聲望去,隻見河灘儘頭的一片高地上,有個中年男子正倚樹吹笛,身旁還有個少年在放羊。
那笛聲清越悠遠,曲調卻帶著幾分哀婉,在江風中飄蕩,竟讓人生出無限感慨。
"有人,"韓談本能地按住劍柄,"在這種地方遇到人,需要小心。"
李明衍抬手示意眾人稍安勿躁,仔細打量著遠處的兩人。
那中年男子看起來四十餘歲,身著粗布長衫,頭戴葛巾,腰間係著一根草繩,腳下是尋常的草鞋,完全是山野村夫的打扮。但他倚樹吹笛的姿態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從容,仿佛天地之大,儘在心中。
少年約莫十四五歲,同樣是粗布衣衫,正專心地看著羊群。但李明衍注意到,這少年雖然衣著樸素,坐姿卻異常端正,脊背挺直如鬆,雙手自然地放在膝上,竟有幾分大家子弟的儀態。
更奇特的是那群羊。尋常牧羊,羊群總是散亂地啃食青草,但這群羊卻異常安靜,整整齊齊地聚在一處,偶爾有羊走遠了,少年隻需輕輕一個手勢,那羊便乖乖回到群中。
"走,過去看看,"李明衍做出決定,"既然在此相遇,總要打個招呼。"
眾人緩步走向高地。那中年男子似乎早就察覺了他們的到來,卻依舊自顧自地吹笛,直到一曲終了,才慢慢放下竹笛,轉過身來。
這一轉身,李明衍心中微微一震。
中年男子的相貌極其普通,屬於丟進人群就找不出來的那種。但他的眼神卻極不尋常——平靜如水,深邃如淵,仿佛能看透人心,又仿佛什麼都不在意。這種眼神,李明衍隻在真正的智者身上見過。
"諸位早,"中年男子拱手為禮,聲音溫和,"在下子芳,這是小徒子正。不知諸位高姓大名,因何來到這偏僻之地?"
李明衍還禮道:"在下李明衍,乃是水工,這些都是我的弟子。我等遊曆至此,探訪水利古跡,不想驚擾先生雅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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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工?"子芳微微一笑,"原來是同道中人。在下略通水利,正好可以交流一二。不過..."
他的目光在眾人身上緩緩掃過,在周文、莊賈身上稍作停留:"方才見諸位在江邊祭拜,不知所祭何人?"
李明衍坦然道:"我等祭拜的是三閭大夫屈原。大夫忠貞愛國,才華橫溢,我等後學敬仰已久。此次探訪雲夢澤,發現大夫曾與秦將白起隔空鬥智,在水利一道上留下諸多妙思,更是欽佩不已。"
"哦?"子芳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諸位竟知道那段往事?"
"偶然發現一些遺跡,"李明衍謹慎地說道,"才知道當年還有這樣一段隱秘。屈大夫以一己之力對抗白起的殺陣,雖功敗垂成,但其智慧勇氣,令人感佩。"
子芳沉默片刻,眼中似有波瀾閃過,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諸位有心了。說來慚愧,在下正是屈大夫門客的後人。"
眾人都露出驚訝之色。子芳繼續道:"昔年屈大夫投江,門客四散。家父不忍大夫遺跡湮沒,便在此地結廬而居,守護大夫昔日居所。在下承父誌,與小徒在此牧羊為生,已有多年。"
他指了指那個少年:"子正也是門人之後,父母早亡,由在下撫養長大。"
李明衍聞言,再次仔細打量那少年。隻見他雖然一直沉默不語,但眉宇間確有一股與眾不同的氣質——不是尋常農家子弟的木訥,而是一種天生的沉穩,仿佛心中自有主見,不為外物所動。
"原來如此,"李明衍恭敬地說道,"能在此遇到屈大夫的後人,實在是緣分。不知子芳先生可否為我等講述一些大夫的往事?"
子芳微微一笑:"往事如煙,不提也罷。倒是諸位既然對水利有興趣,不妨到寒舍小憩,在下正好有些心得可以分享。"
正說話間,盧敖悄悄湊到李明衍身邊,壓低聲音道:"門主,這兩人恐怕沒那麼簡單。"
李明衍微微點頭,示意他稍後再說。
盧敖繼續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您想想,"子芳"、"子正",這兩個名字..."
李明衍心中一動。確實,"芳"和"正"都是屈原作品中的常見意象。《離騷》中有"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的名句,"芳"代表美好的品德;而"正"則常用來形容正直的品格。這兩個名字,怎麼看都像是特意選擇的化名。
莊賈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不動聲色地靠近李明衍,輕聲道:"矩子,需要小心。能在這種地方隱居,還如此熟悉屈原作品,這兩人的身份絕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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