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薄霧籠罩著驛亭。子徹已經安排好了馬,隊伍中所有的馬都給了子徹他們,唯一的馬車也不再南行,轉而返回北方。
往後南下的路,李明衍要麼用舟,要麼用腳。
彭越被小心地扶上馬車,雖然依舊虛弱,但知道能回巨野澤,精神倒是好了些許。
臨行前,子徹來向李明衍辭彆。
"門主,一切都已準備妥當。"子徹恭敬地行禮,卻有些欲言又止。
李明衍看出他的猶豫:"有話直說。"
子徹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不安:"門主,我...我隻是個辯士,平日裡舌辯群儒還算在行,可如今要去代地支援贏嘉和李牧..."
他苦笑道:"他們都是領兵打仗的名將,而我既不通軍略,又不懂戰陣。到了那裡,恐怕..."
"恐怕幫不上什麼忙?"李明衍接過話頭。
子徹默然點頭。
李明衍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解下腰間的佩劍,緩緩抽出。晨光照在劍身上,寒光凜凜。
"子徹,你看這把劍。"
子徹不解其意,但還是仔細端詳。這是一把上好的劍,劍身修長,劍鋒銳利,一看就知是利器。
"好劍。"子徹由衷讚道。
"那你再看看這個。"李明衍指著劍柄。
劍柄上纏著蒯草編成的繩索,看起來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粗糙。
"這是...蒯條?"子徹認出了這種常見的草繩。
"不錯。"李明衍把劍遞給他,"你試試握住劍柄。"
子徹接過劍,握住劍柄。蒯條編織的繩索恰到好處地貼合手掌,既不滑手,又增加了摩擦力。
"現在,"李明衍說道,"你把蒯條解下來,再試試。"
子徹依言解下蒯條,光禿禿的銅柄立刻變得滑膩難握。他試著揮了一下,差點脫手。
"明白了嗎?"李明衍接過劍,重新纏好蒯條,"劍鋒固然銳利,但若無合適的劍柄,再利的劍也難以發揮作用。"
他看著子徹:"有人是劍鋒,而你,就是那纏繞劍柄的蒯條。"
子徹眼中閃過明悟之色。
"有人擅長征戰,卻未必擅長安撫民心。"李明衍繼續道,"地震之後,最重要的不是打仗,而是穩定人心,協調資源,重建秩序。這些,恰恰是你的長處。"
"你的頭腦清晰,做事明快,最重要的是,你懂得如何與人溝通,如何協調各方。"李明衍拍拍他的肩膀,"不要小看自己。有時候,一個優秀的謀士,勝過千軍萬馬。"
子徹深深地看著李明衍手中的劍,忽然跪下:"門主的教誨,子徹銘記在心!"
李明衍欣慰地點頭:"好!子徹,我等你的好消息。"
"是!"子徹深深一禮,轉身大步離去。
朝陽初升,照在他挺直的背影上。那個曾經隻知道口舌之利的辯士,在這一刻,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使命。
莊賈在一旁看著這一幕,低聲對李明衍道:"矩子真是...神奇。"
李明衍搖搖頭:"不是我神奇,而是每個人本來就有自己獨特的價值,隻是需要有人點醒罷了。"
他轉身望向北方,遠處,車隊已經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