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百越腹地已有七日,山路愈發崎嶇。
清晨的濃霧如棉絮般厚重,將整個山穀籠罩在一片迷蒙之中。李明衍伸手不見五指,隻能憑借前方韓談偶爾發出的響動來判斷方向。腳下是濕滑的青苔和腐葉,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昨日鄧起就因踩空差點墜下懸崖,若非莊賈眼疾手快拉住,後果不堪設想。
"大家小心腳下!"阿漓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在霧中顯得飄忽不定,"這段路特彆難走。"
話音未落,李明衍就感覺腳下一滑。定睛一看,這哪裡是什麼山道,分明是在陡峭的山脊上行走,兩側都是深不見底的溝壑。
這裡的山勢東南坡陡峭,幾乎呈直角下切,形成了無數斷崖絕壁。山道——如果還能稱之為道的話——實際上是前人在崖壁上硬生生鑿出的棧道,寬處不過三尺,窄處僅容一人側身而過。更要命的是,這些道年久失修,不少地方已經坍塌,隻能依靠橫生的樹根和藤蔓作為支撐。
"慢一點,再慢一點。"李明衍一邊提醒身後的人,一邊小心翼翼地貼著崖壁前行。他的衣袍早已被露水打濕,緊貼在身上,每走一步都覺得格外沉重。
待到日上三竿,霧氣稍散,眾人才看清了所處的環境——他們正行走在一條蜿蜒曲折的山脊上,這座山脈起伏極大,時而攀上千米高峰,時而又要下到深穀。最令人膽寒的是那些突兀的石峰,如刀削斧劈般矗立,彼此之間隻有一線天光。
"這就是橫斷山脈嗎。"李明衍停下腳步,讓眾人稍作休息。
李明衍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環顧四周。整個山脈東北西南走向,綿延百餘公裡,峰巒疊嶂,一眼望不到儘頭。與中原那些圓潤的丘陵不同,這裡的山峰個個尖銳如劍,直插雲霄。山體多為花崗岩構造,在風化作用下形成了無數奇峰怪石。
"水!"盧敖忽然指著前方驚呼。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條瀑布從百丈高的崖頂飛流直下,在陽光下泛著七彩光芒。瀑布撞擊山石,激起漫天水霧,形成了一道絢麗的彩虹。這本該是賞心悅目的美景,但對於正在崖邊行走的眾人來說,卻成了新的挑戰——水霧讓本就濕滑的道路變得更加危險。
"用繩索!"莊賈當機立斷,取出隨身攜帶的麻繩,"大家係在一起,萬一有人失足,其他人還能拉住。"
就這樣,八個人用繩索連成一串,小心翼翼地通過瀑布旁的險道。水珠不斷濺在臉上,冰涼刺骨,但沒有人敢用手去擦——在這種地方,雙手必須時刻抓緊崖壁或藤蔓。
過了瀑布,道路稍微寬敞了些,但新的困難又出現了。
"瘴氣。"墨家弟子皺著眉頭,指著前方山穀中升騰的霧氣,"這種霧氣有毒,吸入過多會頭暈目眩,嚴重的還會昏迷。"
李明衍仔細觀察,發現這些所謂的瘴氣,其實是山穀中腐爛的植物在高溫高濕環境下產生的有毒氣體。在中原,由於氣候乾燥,很少見到這種現象。但在百越這種終年潮濕的環境中,瘴氣幾乎無處不在。
"用濕布掩住口鼻。"阿漓熟練地撕下一塊布料,在山泉中浸濕後係在臉上,"快速通過,不要停留。"
眾人依言而行,加快腳步穿過瘴氣彌漫的山穀。即便如此,還是有人出現了不適——仙家弟子臉色發白,步履蹣跚,顯然是中了瘴毒。
如此艱難地行進,一天下來,眾人不過走了二十裡路。這在平原上,不過是小半天的路程。
夜晚,眾人在一處背風的山坳中紮營。四周是參天巨木,這裡的森林覆蓋率極高,古木遮天蔽日,地上厚厚的落葉層散發著潮濕的黴味。
"這樣的路,還要走多久?"鄧起揉著發酸的雙腿,苦笑道。
"快則十日,慢則過月。"阿漓一邊生火,一邊回答,"而且越往裡走,路越難走。有些地方如果人來往的少了,路就又沒了,需要重新砍藤開道。"
李明衍坐在火邊,仔細研究著沿途繪製的地形圖。這一路走來,他深刻體會到了百越地形的複雜——不僅有高山深穀,還有無數的溪流、瀑布、沼澤。這樣的地形,對於習慣了平原作戰的中原軍隊來說,簡直就是噩夢。
"這樣的地形,"李明衍低聲說,"難怪百越能夠保持獨立。光是這天然屏障,就足以讓任何大軍望而卻步。"
鄧起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秦軍再精銳,在這種地方也施展不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說的就是這種地勢。"
"不僅如此,"莊賈接過話頭,"這裡的氣候也是大敵。濕熱的環境,瘴氣毒蟲,水土不服...對北方人來說,每一樣都可能致命。"
正說著,韓談忽然抽出長劍,向著黑暗中擲去。隻聽"噗"的一聲,一條手臂粗的毒蛇被釘在樹乾上,還在不停地扭動著身軀。
喜歡川流不逝:我在古代修水利請大家收藏:()川流不逝:我在古代修水利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