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槐花撞在窗紙上,鱗片形的花瓣貼著玻璃滑動,紋路與大牛袖口的膿傷、與丹丸殘片的爐紋,嚴絲合縫。張小帥看見花瓣上凝著的露珠——不是水汽,是活人血與死人魂熬成的“引魂露”,此刻正順著窗縫滲進來,在青磚上畫出條指向丹爐的紅線。
“把所有弟兄叫到前堂,”他捏碎丹丸殘片,金粉混著血珠灑在碎瓷片上,“從今天起,誰也不許碰一口羹湯、一粒丹藥——敢違令的…”他忽然指向牆角的老鼠,老鼠後腿的金粉竟在他的注視下漸漸剝落,露出底下刻著的“反”字,“就跟這老鼠一樣,讓丹爐的蠱…自己反噬自己。”
大牛盯著碎瓷片上的“弑”字,忽然抓起半塊麥餅塞進老鼠嘴裡——餅屑混著金粉,竟讓老鼠發出尖銳的叫聲,背部的鱗片形黑斑寸寸碎裂,露出裡麵裹著的細小骨片,上麵刻著“李二”二字——是三個月前突然失蹤的弟兄。張小帥忽然明白,這些啃食“陽魂引”殘軀的老鼠,早已成了丹爐的“活賬本”,每隻老鼠的骨殖裡,都藏著個死去的“引魂人”。
“頭兒,那百戶大人…”小李抱著《洗冤錄》跑進來,書頁間的老鼠乾掉在“鶴膝骨”的記載上,“他剛才帶著太醫院的人往後院去了,說是查…查‘鎮魂糧’!”
鎮魂糧。這個詞讓張小帥想起儲糧室的人骨——所謂“糧”,根本是“陽魂引”的殘軀,磨成粉熬成羹,做成丹丸供上位者享用。他忽然聽見後院傳來鐵鍬碰撞聲,是王扒皮在挖什麼東西——怕不是在毀“鎮魂糧”的證據,毀那些刻著“第三十七號陳全”“第三十八號張遠”的人骨。
“走,去後院。”他踢開地上的蟲屍,鱗片形黑斑在他靴底碾成粉末,混著金粉,竟在青磚上踩出個“反”字,“讓太醫院的大人…好好看看,他們熬的‘萬壽丹’,到底是什麼做的。”
後院的雪地上,王扒皮正揮著鐵鍬挖凍土,吳典簿捏著帕子站在一旁,鏡片上蒙著白霧。鐵鍬“哢嚓”一聲砍在骨殖上,露出半截刻著“陽魂引”的腿骨,關節處的金粉在雪光下閃了閃——正是陳公公的鶴膝骨。大牛忽然發出怒吼,像看見獵物的野獸,踉蹌著撲過去,指尖的膿水沾在骨殖上,竟讓金粉冒出青煙。
“你、你們敢!”王扒皮的鐵鍬掉在地上,蟒紋補子沾著泥土,“這是陛下的…啊!”
話沒說完就被大牛撲倒在地,餓極的漢子對著他袖口的丹丸就咬——不是吃人,是啃食那粒嵌著金粉的丹丸。張小帥看見大牛的指尖摳進王扒皮的肉裡,膿水混著鮮血,竟讓丹丸表麵的爐紋漸漸剝落,露出裡麵刻著的“王貴”二字——王扒皮的本名,此刻正被“陽魂引”的血與魂,一點點啃食。
血色槐花忽然紛紛墜落,花瓣落在人骨上,鱗片紋遇血即燃,竟在雪地上燒出個巨大的“反”字——不是引魂的符,是食蠱者的怒吼。張小帥望著發瘋的弟兄們,望著滿地的人骨與蟲屍,忽然明白:丹爐的陰謀最可怕的不是煉藥,是讓活人在饑餓與瘋狂中,親手撕碎自己的同類——但此刻,當他們開始啃食丹丸、撕咬蠱毒的源頭,這場用魂魄鑄就的騙局,終於迎來了最荒誕的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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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典簿的帕子掉在雪地上,鏡片裡映著燃燒的“反”字,忽然轉身就跑——他終於知道,比起衛所的“陽魂引”,更可怕的是被蠱毒逼到絕境的活人,他們眼中的火,足以燒穿丹爐的黑幕,燒向太醫院、燒向皇宮,燒向每個躲在“聖恩”背後的食魂者。
第二章泔水桶裡的油花與賭坊的暗格
“都消停點。”張小帥敲了敲桌沿,陶碗裡的蟲屍隨之一顫,爛蛆從蟲腹翻卷出來,在油星子間劃出細痕,“阿七,你說賭坊泔水桶有油花?”
阿七攥著袖口的青布點頭,布角還沾著昨夜摔碗時的湯汁:“頭兒,西街‘聚賢坊’的泔水桶漂著層黃澄澄的油!那油花…跟咱後廚熬的‘魂羹’浮油一模一樣,邊上還漂著沒煮爛的…鱗片形菜幫子!”
鱗片形菜幫子。這個詞讓張小帥想起飛魚服裡襯的朱砂紋——裁製官服時剪下的邊角料,竟被扔進賭坊泔水,混著“陽魂羹”的浮油,喂給滿城的野狗、老鼠。他忽然想起亂葬崗的老槐樹,血色槐花下的野狗七竅流朱——原來丹爐的“引魂網”早已撒向全城,從衛所到賭坊,從官服到泔水,無處不是蠱毒的溫床。
“小李,把《洗冤錄》帶上,”他踢開腳邊的碎碗,磚縫裡的湯汁浸出暗紅,在地麵勾出個模糊的爐形,“去賭坊瞧瞧——順便查查,這油花裡…有沒有‘陽魂引’的骨粉。”
聚賢坊的泔水桶擺在後巷,木桶邊緣結著層油垢,黃澄澄的浮油下漂著爛菜葉、碎骨頭,還有幾片繡著鱗片紋的布角——分明是飛魚服裁剩的鮫人綃。小李用竹片挑起塊骨頭,關節處果然嵌著金粉,狀如鶴膝,和陳公公的腿骨一模一樣。
“頭兒,這骨頭…”小李的竹片抖了抖,金粉掉進浮油,竟讓油花泛起鱗片形漣漪,“跟儲糧室的人骨…同個刻痕!”
刻痕二字讓他想起碗底的血字——每具“陽魂引”的骨殖都刻著編號,陳公公是“三十七號”,他是“三十八號”,而賭坊泔水裡的骨頭,分明是“三十七號”之前的“引魂人”,被熬成羹、煉成油,最終喂給滿城牲畜,讓蠱毒順著食物鏈,一點點滲進百姓的生活。
“阿七,去敲賭坊的門,”他捏碎布角的鱗片紋,鮫人綃上的朱砂遇水即化,在浮油上染出個“反”字,“就說南城衛查泔水——敢不開門,老子把這桶油…潑到他賭桌上。”
木門“吱呀”打開條縫,賭坊掌櫃的胖臉擠出來,袖口露出半截金鑲玉手串,珠子上刻著細密的爐紋——和王扒皮袖口的丹丸、和太醫院吳典簿的銀筷刻痕,分毫不差。張小帥盯著那串珠子:“掌櫃的,這泔水裡的油…熬得挺講究啊?”
掌櫃的笑容僵住,手串上的爐紋珠子碰在一起,發出“叮叮”響:“官爺說笑了,小本生意…就是些剩菜剩湯——”話沒說完,阿七已經掀開另一口泔水桶,裡麵竟漂著半件撕爛的飛魚服,裡襯的朱砂鱗片在油花裡載沉載浮,像具溺死的魂。
“剩菜剩湯?”張小帥抽出那半件官服,鱗片紋上的朱砂滴進浮油,竟讓整桶泔水“滋滋”冒熱氣,“掌櫃的,這飛魚服…可是陛下賜的,你拿來熬油?”
掌櫃的撲通跪下,手串滾落在地,爐紋珠子滾進泔水桶,濺起的油花落在飛魚服上,竟讓鱗片紋顯出“食魂”二字。他忽然想起密信裡的批注:“官服碎骨,熬油飼畜,魂散滿城,萬劫不複”——原來丹爐的陰謀不止是煉藥,更是要讓“陽魂”的殘片混進百姓的衣食住行,讓整個京城,都成為丹爐的“引魂場”。
“官爺饒命!”掌櫃的磕頭時,腦門撞在爐紋珠子上,“是百戶大人讓小的這麼乾的!說…說這油花能‘鎮魂’,讓賭客們輸了錢也不鬨事!”
鎮魂。這個詞混著泔水的餿味灌進鼻腔。張小帥望著泔水桶裡的金粉、鱗片布角、鶴膝骨——原來衛所與賭坊勾結,用“陽魂引”的骨血熬成“鎮魂油”,讓百姓在不知不覺中沾染蠱毒,魂魄漸漸與丹爐“同頻”,最終成為“引魂網”的一部分。
“把珠子撿起來。”他踢了踢掌櫃的手串,爐紋珠子在泔水裡打轉,映出他眼底的紅,“告訴老子,太醫院的吳典簿…多久來收一次‘鎮魂油’?”
掌櫃的渾身發抖,指尖在泔水裡摸索:“每、每月十五!跟著‘萬壽丹’的藥車一起走,說是…說是給宮裡的禦膳房,做‘翡翠白玉羹’的湯底!”
禦膳房。這個詞讓他想起碗底的“聖恩賜棺”——原來陳公公的屍身、他的飛魚服、滿城百姓的泔水,最終都會彙進皇宮,成為上位者碗裡的“鎮魂湯”、爐裡的“萬壽丹”。他忽然想起大牛發瘋時啃食的丹丸,想起老鼠骨上刻著的弟兄名字——這場陰謀的齒輪,早已將整個天下,都碾進了丹爐的火口。
“阿七,把這些泔水桶封了,”他將半件飛魚服甩在掌櫃的臉上,鱗片紋的朱砂蹭在對方眉心,竟畫出個“囚”字,“小李,寫張告示貼在賭坊門口:‘即日起,全城禁食黃澄澄的浮油——敢違者,按‘引魂蠱’同謀論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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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掏出筆墨時,筆尖在紙上暈開墨點:“頭兒,這…這不是打太醫院的臉嗎?萬一宮裡…”
“宮裡?”張小帥盯著泔水裡的“食魂”二字,忽然笑了,笑聲混著泔水的異味,驚得巷口的野狗夾著尾巴跑開,“等他們知道,這‘鎮魂油’裡泡著的…是‘陽魂引’的魂,怕是要先把太醫院的灶台砸了——畢竟,誰會想喝自己的‘魂湯’?”
賭坊的木門“咣當”關上,掌櫃的在門後發出嗚咽:“官爺饒了小的吧!小的隻是個熬油的…不知道這油裡有魂啊!”——話音未落,泔水桶裡的飛魚服突然“滋”地燒起來,鱗片紋的朱砂遇魂即燃,竟在夜色裡映出個巨大的“反”字,順著後巷的風,往衛所、往太醫院、往皇宮的方向,慢慢飄去。
回程的路上,阿七忽然指著天上的月亮:“頭兒,月亮怎麼紅了?”
血色月光灑在亂葬崗的槐樹上,血色槐花正紛紛揚揚落下,每片花瓣都沾著泔水裡的油花,鱗片紋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那不是花,是丹爐陰謀的“引魂令”,卻在遇著活人血、百姓淚後,漸漸褪成蒼白,像被抽走了魂魄的空殼。
張小帥摸著腰間的“丹”字銅牌,牌麵的倒鉤此刻竟沾著泔水的油花,泛著冷硬的光——那不是丹爐的標記,是撬開鎖鏈的刃。他忽然想起密信裡的最後一句話:“當泔水映出反字,當槐花褪儘血色,丹爐的火,終將燒向它的主人”——此刻的滿城油花、遍地“反”字,正是這場魂靈反抗的序章。
第二章油渣裡的雞骨與銅牌上的忌憚
蹲在門檻上的阿七立刻來了精神,破袖口甩出片爛菜葉,菜幫子邊緣還沾著黃澄澄的油渣:“可不是嘛!今兒路過‘聚賢坊’後巷,看見小廝拎著泔水桶往河溝倒,桶底沉的油渣子能刮出半斤!還有半塊燒雞骨頭…那雞爪子上的金粉——”
話沒說完就猛地噤聲。他瞥見張小帥腰間的“丹”字銅牌在雪光下泛著冷光,牌麵凹痕裡嵌著的油渣混著朱砂,竟在地麵投出個鱗片形的影子——和飛魚服裡襯的紋路一模一樣。阿七喉結滾動,忽然想起昨夜後廚摔碗時,大牛發瘋啃食王扒皮袖口丹丸的場景,指尖的爛菜葉“啪嗒”掉進陶碗,驚得蟲屍翻了個身。
“接著說。”張小帥敲了敲桌沿,陶碗裡的油花晃出漣漪,映著阿七袖口的補丁——那是用飛魚服碎布補的,鱗片形的布角此刻沾著泔水,竟在碗裡的油渣間顯出血色,“雞爪子上的金粉…什麼樣?”
阿七咽了咽口水,破袖口蹭過鼻尖:“跟陳公公指甲縫的金粉一個樣!金燦燦的,還帶著點紅…像是摻了血。小廝倒泔水時,那骨頭磕在桶沿上,竟蹦出粒圓滾滾的東西——”他忽然伸手比劃,“跟百戶大人袖口的丹丸一般大,滾進泥裡還發著光!”
發光的丹丸。這個描述讓張小帥想起賭坊掌櫃的金鑲玉手串——每顆珠子上的爐紋,此刻竟與阿七描述的“發光丹丸”輪廓重疊。他忽然想起密信裡的批注:“骨粉為引,血珠為核,丹丸落地,魂散成蠱”——賭坊泔水裡的丹丸,怕是用“陽魂引”的骨血煉成的“散魂蠱”,混著油渣喂給牲畜,再順著食物鏈鑽進人腹。
“小李,”他轉頭望向抱著《洗冤錄》打盹的文書,書頁間掉出半片老鼠乾,“查《洗冤錄》裡‘金粉蝕骨’的記載——再看看,賭坊附近的野狗,是不是都得了‘鶴膝風’?”
小李猛地驚醒,老鼠乾掉在“五267毒蠱蟲”那頁:“頭兒,上周阿三埋狗時我瞅見了!那狗的膝蓋骨凸得跟鶴腿似的,關節縫裡還嵌著金粉…跟陳公公的腿骨一模一樣!”
鶴膝風。這個詞讓陶碗裡的蟲屍突然扭曲,細骨從腹內翻出,膝蓋骨果然凸成銳角——和賭坊野狗的屍身症狀分毫不差。張小帥忽然想起王扒皮說的“鮫人綃染朱砂”——哪裡是鮫人血,分明是“陽魂引”的血,被熬成金粉、煉成丹丸,最終混進泔水,成了全城的蠱。
“阿七,你剛才說的燒雞…”他忽然盯著阿七袖口的飛魚服碎布,鱗片形的補丁邊緣還留著刀痕,“賭坊哪來的燒雞?咱們衛所弟兄,半個月沒見著油星了。”
阿七的臉漲得通紅,破袖口無意識地搓著褲腰:“頭兒…那燒雞…腿上綁著‘尚藥局’的紅繩!就是太醫院給‘聖恩賜棺’纏的那種——我親眼看見小廝從‘恩賜箱’裡拎出來的!”
尚藥局紅繩。這個細節讓張小帥想起陳公公棺木上的“尚藥局”封條——所謂“聖恩賜棺”,根本是裝著“陽魂引”殘軀的“藥箱”,燒雞、丹丸、金粉,全是從棺木裡扒出來的“藥引”,被賭坊熬成油、做成菜,喂給達官貴人,再把泔水潑進河溝,讓蠱毒順著水流,滲進全城百姓的碗裡。
“走,去賭坊。”他抓起阿七袖口的碎布,鱗片形的布角蹭過陶碗的油渣,竟讓油花燃起細不可聞的青煙,“這次不帶文書,帶把鐵鍬——咱們得瞧瞧,賭坊的‘恩賜箱’裡…到底裝著什麼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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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賢坊後巷的泔水桶還在晃蕩,桶沿的油垢上凝著層薄冰,冰麵映著阿七說的“恩賜箱”——半開的木箱裡滾出半隻燒雞,雞爪子上的金粉在月光下閃了閃,果然纏著“尚藥局”的紅繩。張小帥用鐵鍬撬開箱蓋,腐肉味混著丹砂味湧出來,裡麵堆著的根本不是燒雞,是被剁成塊的“陽魂引”殘軀,每塊骨頭上都刻著編號,“第三十六號”“第三十五號”…一直到“第三十七號陳全”。
“頭兒!”阿七忽然指著箱底的暗格,裡麵碼著整齊的丹丸,每粒丸體表麵都鑄著飛魚鱗片紋,“這…這是‘萬壽丹’!跟百戶大人袖口的…一模一樣!”
丹丸在鐵鍬尖上滾動,鱗片紋對著張小帥腰間的銅牌,竟在地麵拚出完整的丹爐圖案。他忽然想起密信裡的最後一幅圖:“丹丸為鎖,油渣為鑰,當鱗片遇血,爐門自開”——此刻阿七袖口的碎布、陶碗的油渣、賭坊的丹丸,正一點點拚出丹爐陰謀的全貌:用“陽魂引”的血肉熬油、煉藥、做菜,再讓吃了這些的人魂魄與丹爐“同頻”,最終成為新的“引魂人”。
“阿七,把這些丹丸包起來,”他用碎布裹住丹丸,鱗片紋的朱砂遇著殘軀的血,竟讓布角顯出“反”字,“順便告訴弟兄們,以後看見帶‘尚藥局’紅繩的東西…統統砸了——包括太醫院的藥車。”
阿七抱著丹丸的手在發抖,碎布上的“反”字映著他眼底的光:“頭兒,可太醫院是宮裡的…咱們這麼乾,不是謀反嗎?”
“謀反?”張小帥盯著木箱裡的“第三十七號陳全”殘軀,指尖蹭過骨頭上的金粉,“比起把活人剁成燒雞的‘聖恩’,老子更願意當個砸藥車的反賊——至少反賊的刀,砍的是吃人的鬼。”
話音未落,前巷傳來喧鬨聲——是賭坊小廝發現了後巷的動靜,舉著燈籠衝過來。張小帥看見燈籠光映在丹丸上,鱗片紋竟在光暈裡顯出“食魂”二字,忽然掄起鐵鍬砸向木箱:“阿七,把泔水桶推到巷口!讓這些雜碎瞧瞧,他們吃的‘燒雞’…到底是什麼!”
泔水桶“嘩啦”翻倒,油渣混著殘軀碎骨潑在青石板上,金粉遇著雪水,竟在地麵燒出個巨大的“反”字——不是引魂的符,是揭破騙局的旗。賭坊小廝的燈籠掉在地上,火光映著殘軀上的編號,“第三十七號陳全”的“陳”字被油渣蓋住,竟顯出“臣”字的輪廓——原來在丹爐的賬本上,每個“陽魂引”,都是供上位者吞噬的“臣魂”。
遠處衛所的燈籠爆了燈花,王扒皮的蟒紋補子在風雪裡若隱若現。張小帥望著那團金影,忽然想起阿七袖口的忌憚——不是怕他的銅牌,是怕銅牌背後的丹爐,怕那些藏在“聖恩”裡的吃人鬼。但此刻,當泔水裡的“反”字燒得正旺,當弟兄們握著鐵鍬衝向賭坊,他忽然明白:忌憚的不該是他們,而是那些躲在紅繩、丹丸、飛魚服背後的食魂者。
第二章漏風衙門裡的殘兵與泔水養的魂
這就是他新管的“精銳”。老王蹲在門檻上吧嗒旱煙,煙袋鍋子磕在“丹”字銅牌上,二十年油光水滑的笑臉堆成核桃:“頭兒您瞧,這破衙門雖說漏風…可牆角的積雪都是‘聖恩’化的,吉利!”話沒說完就被北風灌了嘴,旱煙火星子濺在小李補丁摞補丁的袖口上,驚得文書手忙腳亂拍《洗冤錄》——書頁間掉出的老鼠乾滾進牛槽,被大牛搶過去塞進嘴裡。
“那是老子攢了三天的‘糧’!”阿七從房梁上蹦下來,破棉襖兜著半塊發黴的餅子,袖口甩出的泔水點子在雪地上砸出小坑,“賭坊後巷的泔水桶早被太醫院的人清了,再偷不著油花,咱們連老鼠乾都沒得啃!”
北風卷著雪粒灌進破窗,吹得衙門口的“南城衛”木牌吱呀作響。張小帥盯著牆角去年的積雪——雪底下埋著半塊陶碗,碗底“第三十八號張遠”的血字被凍得發白,像條被掐斷的引魂繩。老王的旱煙味混著大牛身上的膿瘡味飄過來,他忽然想起密信裡的話:“殘兵吞泔水,魂散飼丹爐,最賤之身,反成破局刃”——這些被丹爐陰謀碾到塵埃裡的“老弱病殘”,偏偏成了戳破騙局的第一把刀。
“小李,”他踢開牛槽邊的《洗冤錄》,老鼠乾的碎屑粘在“五毒蠱蟲”那頁,“把陳公公的驗屍格目再念一遍——重點聽‘七竅流朱’的‘朱’,是朱砂還是人血。”
小李推了推缺角的眼鏡,破袖口蹭過格目上的朱砂印:“七竅流朱,指甲青黑,體內無積食…頭兒,這‘朱’的紋路不對!”他忽然指著格目邊緣的草圖,“您看這血漬,呈鱗片形擴散——跟飛魚服裡襯的紋路一模一樣!”
鱗片形血漬。這個發現讓阿七猛地想起賭坊泔水裡的燒雞骨頭——雞爪子上的金粉也是順著鱗片紋分布。他忽然從棉襖裡掏出半片布角,那是從賭坊小廝身上扯下來的——繡著飛魚鱗片,邊緣卻多了道倒鉤,和張小帥腰間銅牌的倒鉤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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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兒!”阿七把布角拍在牛槽上,雪粒掉進布角的血洞,“這布…跟您的飛魚服同個料子!賭坊小廝說,這是太醫院給‘鎮魂宴’做的‘引魂服’——穿了能讓魂兒跟丹爐‘對上號’!”
對上號。這個說法讓大牛突然發出困獸般的呼嚕聲——他盯著阿七的布角,瞳孔縮成鱗片形,袖口的膿瘡突然滲血,在布角的倒鉤處暈開個“反”字。張小帥忽然想起王扒皮說的“鮫人綃染朱砂”——所謂“引魂服”,根本是用“陽魂引”的血繡成的蠱,穿在身上,魂就成了丹爐的“活靶子”。
“老王,”他轉向蹲在門檻的老油子,旱煙袋鍋子正對著牆角的積雪,“你說這衙門漏風…可曾漏過‘聖恩’的話?比如…‘陽魂引’的糧,為啥總比彆人少三成?”
老王的旱煙杆抖了抖,煙袋鍋子磕在銅牌上:“大人明鑒!卑職早覺著不對——每月十五的‘魂羹’,咱們這兒的蟲屍總比百戶堂的小一圈…合著是被賭坊偷去熬油了?”
偷去熬油。這個真相讓小李突然翻到《洗冤錄》最後一頁——不知何時多了行歪扭的小字:“兵糧喂蠱,殘魂飼人,最賤之血,反燒丹門”。他忽然想起後廚的泔水桶——弟兄們吃剩的“魂羹”殘湯,竟被賭坊收去喂了“鎮魂宴”的賓客,那些達官貴人吞下去的,是他們這些“賤兵”的魂。
“大牛,”張小帥走到發愣的老兵身邊,指尖觸到大牛藏在破棉襖裡的東西——是半塊刻著“反”字的陶碗殘片,“你昨天啃的丹丸…還記得什麼味道?”
大牛忽然打了個寒顫,膿瘡血滴在殘片上:“腥甜…像陳公公指尖的金粉。可啃著啃著…又覺得苦,跟咱衙門的雪水一個味。”他忽然扯開棉襖,露出胸口青灰色的皮膚——竟隱隱透著鱗片形的紋路,“後來就看見…看見丹爐裡全是人臉,跟咱弟兄們長得一模一樣!”
丹爐裡的人臉。這個畫麵讓阿七想起亂葬崗的血色槐花——每片花瓣上都映著張熟悉的臉,是失蹤的弟兄,是餓死的乞丐,是被做成“燒雞”的“陽魂引”。他忽然指著窗外的老槐樹:“頭兒!槐樹的花…落了!”
血色槐花紛紛揚揚墜在衙門的破瓦上,花瓣觸到積雪的瞬間褪成蒼白,鱗片紋漸漸模糊,露出底下藏著的細小白骨——每片花瓣裡都裹著根“陽魂引”的碎骨,刻著密密麻麻的編號。張小帥忽然明白,這些褪了色的花,不是引魂的符,是無數個“老王”“小李”“大牛”“阿七”用魂魄凝成的“哭喪幡”,此刻幡落,正是丹爐陰謀即將崩塌的前兆。
“都聽著,”他抓起阿七的布角,鱗片倒鉤對著大牛胸口的紋路,“從今天起,咱不喝‘魂羹’,不吃賭坊的泔水食——老王,你去後廚把蟲屍全埋了;小李,把《洗冤錄》的蠱蟲記載抄成告示,貼滿南城;阿七,盯著賭坊的‘恩賜箱’,但凡看見尚藥局的紅繩…就給老子燒了!”
“那我呢?”大牛捏著陶碗殘片,“頭兒,我想啃…啃百戶大人的丹丸!”
“你啊…”張小帥摸著他胸口的鱗片紋,指尖的血珠滲進紋路,竟讓青灰色的皮膚泛起血色,“跟著我去敲太醫院的門——讓那些熬‘萬壽丹’的人,嘗嘗‘陽魂引’的血,到底是腥甜…還是苦。”
北風忽然變作暖風,吹化了牆角的積雪——雪水混著花瓣碎骨,順著衙門的磚縫往下淌,在地麵畫出個巨大的“反”字。老王的旱煙袋鍋子掉進雪裡,火星子濺在“反”字上,竟騰起細不可聞的火焰——不是丹爐的灼痛,是活人魂魄的覺醒,是被踩進塵埃的“老弱病殘”,終於攥緊了反抗的刀。
第二章玉米餅的碎屑與龍王使者的鱗片
“先吃飯。”張小帥推開盤子,木桌上的裂紋裡嵌著去年的雪粒,從懷裡摸出塊硬邦邦的玉米餅——邊緣還留著縣太爺牙印,掰成四塊時掉出半粒老鼠屎,“湊合吃,縣太爺的糧,總比賭坊的泔水乾淨。”
大牛接餅時指尖擦過他袖口,粗糲的繭子蹭到飛魚服的朱砂鱗片——繡線底下的銅片硌得生疼,像塊長在肉裡的墓碑。老兵忽然愣住,渾濁的眼睛盯著他右胸:“頭兒…你這鱗片紋…跟去年咱抬的‘龍王使者’棺材裡那具乾屍…一模一樣!”
乾屍的鱗片紋。這個詞讓玉米餅的碎屑卡在喉間。張小帥忽然想起去年汛期——村民抬著“龍王使者”的棺材求雨,他掀開過棺蓋縫:乾屍穿著繡金鱗片的紅袍,右胸鱗片缺了半片,邊緣留著焦黑的灼痕,竟與他飛魚服下藏的銅片形狀一致。老王蹲在門檻上吧嗒旱煙,煙袋鍋子磕在“丹”字銅牌上:“大牛沒說錯,那乾屍的腰牌…也刻著個‘丹’字。”
腰牌的“丹”字。他忽然摸到腰間的銅牌——牌麵凹痕裡嵌著的玉米餅碎屑,混著朱砂,竟在掌心洇出個鱗片形。小李抱著《洗冤錄》湊過來,書頁間掉出的老鼠乾蹭過他袖口:“頭兒,我查過縣誌——十年前那場大旱,縣太爺說‘龍王使者’是‘陽魂祭天’的活祭,那具乾屍…怕是‘陽魂引’的頭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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