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張道浚戰敗的十天前,也就是劉處直率領聯軍洗劫開封府後,玄默將奏報發給了京師那天。
七月的紫禁城籠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悶熱中,文華殿內,儘管四周擺放著冰鑒,絲絲涼氣從中滲出,但殿內還是熱的不行,不少人的衣服都濕了。
不過如此悶熱的情況下崇禎皇帝也很高興啊,因為不久前昌平副總兵湯九州和宣府的遊擊周爾敬在磁州擊敗流寇曹操、八大王,殺敵甚眾,流寇倉皇逃入大山。
高興的崇禎皇帝在大殿說道,大明良將眾多,隨意派出將領便能擊敗這些流寇。
這兩年後金也老實沒有對大明發動大規模進攻,崇禎可以把精力都用在剿流寇上麵了,他覺得再加把勁就可以消滅流寇了。
這個捷報讓崇禎高興了兩日,直到玄默的奏報來了。
“河南急報!開封府六百裡加急!”傳遞奏報的太監那尖細的聲音打破了朝堂的寧靜。
新任首輔溫體仁微微抬眼,瞥見皇帝接過奏報時手指的輕微顫抖。
朝臣們屏息凝神,隻見年輕的天子麵色由紅轉青,最終凝固為一種可怕的鐵灰色。
“廢物!一群廢物!”朱由檢突然拍案而起,奏報被狠狠摔在金磚地上,“克賊肆虐開封府周圍,屠戮宗親數千!周王...周王驚悸而亡!”
朝堂上一片死寂,唯有窗外知了聲嘶力竭地鳴叫著,更添幾分煩躁。
兵部尚書張鳳翼率先打破沉默:“陛下息怒,賊勢猖獗,非一日之寒,當務之急是調兵圍剿,防止流寇蔓延。”
“調兵?圍剿?”“張本兵,玄默已經調兵了,你就沒有其它要說的嗎,朕要你這個兵部尚書可不是就為了聽你說調兵二字,需要你拿出切實可行的圍剿策略來。”
張鳳翼本就膽小,聽到崇禎皇帝冰冷的話,直接跪下連連磕頭。
周王畢竟和自己隔了幾百年了,聽說這個消息後崇禎也隻是憤怒了一陣子,河南那邊才打了大勝仗也不好重責他們,隻得說道“既然玄默已經調兵南下,那就令他速速剿滅流寇,周王府這件事就罰他俸祿半年吧?”
殿上的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可置信,玄默犯了這麼大的錯居然啥事沒有。
給事中李雲亭出列奏道:“陛下事情沒這麼簡單,玄撫院可能抓不到流寇了,據報克賊劉處直部從開封府離開後,又從懷慶府鴨子口入太行,現已竄入山西澤州境內,山西巡撫戴君恩已調山西總兵張應昌和澤州營參將張道浚等共計八千官軍前往剿寇。”
聽到張道浚三字,崇禎的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這個他曾黜落的錦衣衛指揮使怎麼還在帶兵,自己好像從宋統殷的報功奏疏裡麵看到過幾次了,宋統殷還把這支隊伍從團練變成了官軍,隻不過那會山西打了不少勝仗自己也沒當回事,就批準了。
“張道浚...”皇帝沉吟片刻,“可是那個流放雁門關的錦衣衛指揮使張道浚?朕初繼位時記得他是閹黨成員,同楊維垣這些人關係很好。”
溫體仁躬身回答:“正是此人,雖私離戍地有罪,然其回鄉後屢破流寇,保境安民,宋撫院在時還比較倚重他。”
崇禎冷哼一聲,未再多言。
十日後,又一份急報送達朝堂。
“山西圍剿流寇失利,澤州營全軍覆沒損兵二千,參將張道浚被俘後讓流寇放回,總兵張應昌已經指揮大軍撤離,戴撫院稱流寇有十數萬,請求朝廷增援。”
朝堂上一片嘩然。溫體仁瞥見皇帝麵色陰沉得可怕,急忙出列:“陛下,張道浚喪師辱國,罪不容誅!請立即革職拿問!”
“溫首輔說得對,分明是張道浚與流寇有私!”禦史吳振纓厲聲奏道,“否則流寇為什麼放他生還?必是通賊無疑!”
不少朝臣紛紛附和,要求嚴懲張道浚。
就在此時,山西巡按馮明階的奏疏送達,這份奏疏沒有急於指控張道浚通賊,而是細致列舉了他私離雁門戍地的事實,並提出:“張道浚雖曾有微功,然沁水失陷,澤州營全軍覆沒,功過相抵,當追究其私離戍地之罪。”
崇禎看著這份奏疏,心中已有計較,他不便嚴懲自己親自提拔的河南巡撫玄默,但是總需要有人為這些敗績承擔責任,張道浚的過去和現在,都使他成為了最合適的人選。
朝會上,關於如何處置張道浚的爭論異常激烈。
以溫體仁為首的一黨堅持嚴懲:“張道浚喪師辱國,非死不足以謝天下!”
而以兵部尚書張鳳翼為首的一黨則相對緩和:“張道浚雖敗,然其先前屢破流寇也是事實。當下正是用人之際,不如讓他戴罪立功?”
他父親張銓在朝中也有故舊紛紛上奏為他脫罪,張道浚的哥哥張道澤在京師做官,寫了血書為自己弟弟辯護。
崇禎冷眼旁觀著朝臣們的爭論,心中明鏡似的,溫體仁之所以堅持嚴懲,是因為張道澤曾經彈劾過他受賄之事,恨屋及烏之下想搞死他弟弟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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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張鳳翼為張道浚說話,則是因為這些能打的將軍是他的助力,下麵仗打的越好他這個兵部尚書位置越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