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我們說到,蘇聯紅軍在1944年初的冬季,發動了淩厲的“日托米爾彆爾季切夫”和“基洛夫格勒”兩次突擊戰役,如同兩把巨大的鐵鉗,狠狠地夾碎了德軍在基輔突出部的防禦。然而,這僅僅是蘇軍宏大冬季攻勢的開胃菜。在德軍的防線上,由於倉促的敗退,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向東突出的囊形地帶。在這個突出部裡,還蝟集著德軍第8集團軍和第1裝甲集團軍的部分主力。對於蘇軍而言,這既是一個威脅,更是一個已經伸進口袋裡、等待被紮緊袋口的絕佳獵物。一場被後世稱為“東線的斯大林格勒”的、教科書般的圍殲戰,即將上演。
在烏克蘭中部的第聶伯河沿岸,這個巨大的囊形突出部,其中心正是科爾鬆切爾卡塞地區。朱可夫、瓦圖京和科涅夫,這三位蘇軍在烏克蘭前線的頂級將領,共同策劃了一場教科書般的鉗形攻勢,其目標,就是圍殲這個突出部內的德軍主力。
1944年1月24日,在經過了周密的準備之後,由伊萬·科涅夫大將指揮的烏克蘭第2方麵軍,率先從突出部的南側,發動了淩厲的攻勢。在長達數小時的、毀滅性的炮火急襲之後,蘇軍的第4近衛集團軍和第53集團軍,向著德軍的防線,發起了潮水般的衝擊。第二天,羅特米斯特洛夫指揮的第5近衛坦克集團軍,如同燒紅的刀子切黃油一般,從被步兵撕開的缺口中,高速楔入,直插德軍的縱深。
德軍的防線,在蘇軍的猛攻下,迅速崩潰。
1月26日,在北側,由尼古拉·瓦圖京大將指揮的烏克蘭第1方麵軍,也加入了戰鬥。克拉夫琴科指揮的第6近衛坦克集團軍,從北向南,發動了同樣凶猛的突擊。
1月28日,南北兩路蘇軍的裝甲矛頭,在科爾鬆附近的茲韋尼戈羅德卡地區,勝利會師。一個巨大的包圍圈,就此形成。德軍的第11軍和第42軍,總計約6萬餘人,被死死地圍困在了這個被稱為“科爾鬆切爾卡塞口袋”的絕境之中。
包圍圈內的德軍,彈儘糧絕,傷員遍地,陷入了極大的恐慌。他們驚呼,這裡,簡直就是一個“袖珍斯大林格勒。斯大林親自下令,要求不惜一切代價,圍殲這股敵人。蘇軍隨即投入了27個師的龐大兵力,對包圍圈,展開了反複的、向心式的猛攻。
然而,就在此時,老天爺,卻給雙方都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嚴冬開始解凍,烏克蘭的黑土地,在雨雪的浸泡下,變成了一片無邊無際的、粘稠的泥濘海洋。這就是東線戰場上,令所有裝甲兵都聞之色變的“泥濘時節”。
坦克和重型火炮,在沒膝的泥漿中,舉步維艱,時常拋錨。後勤補給的卡車,更是寸步難行。雙方的士兵,都在這片泥濘的煉獄中,苦苦掙紮。
麵對主力被圍的險惡局勢,南方集團軍群總司令曼施坦因元帥,心急如焚。他再次向希特勒請求,允許他進行戰役層麵的機動撤退,讓包圍圈內的部隊,能夠有機會突圍。但這個理智的請求,再次被遠在“狼穴”的、固執的獨裁者,斷然拒絕。
無奈之下,曼施坦因隻能在權限範圍之內,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組織一場救援行動。他緊急調集了集團軍群手中,僅存的幾支裝甲預備隊——主要是漢斯·胡貝上將指揮的第1裝甲集團軍麾下的第47和第3裝甲軍,命令他們從外部,對蘇軍的包圍圈,實施兩路夾擊,試圖撕開一個缺口,將被圍的部隊解救出來。
2月4日,德軍的救援行動,開始了。然而,春季的泥濘,成為了他們無法逾越的障礙。大量的“虎”式和“豹”式坦克,深陷在泥淖之中,動彈不得,成了蘇軍反坦克炮的活靶子。德軍的突擊,進展極為緩慢。
2月8日,朱可夫元帥,向被圍在“科爾鬆鍋爐”中的德軍,發出了鄭重的勸降通告,但遭到了德軍指揮官的拒絕。
在經過了近兩周慘烈的消耗戰之後,到2月中旬,德軍的救援部隊,在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後,勉強推進到了離被圍部隊不遠的雷利揚卡地區。
2月16日夜至17日淩晨,天空中,飄起了鵝毛大雪。被圍德軍的指揮官,威廉·施特默爾曼將軍,知道,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了。他下令,所有還能走得動的部隊,集中所有力量,向著西南方向,發動一次決死突圍,與胡貝的救援部隊會合。
然而,蘇軍對此,早有準備。當德軍的突圍隊伍,剛剛衝出陣地,迎接他們的,是早已等候多時的、由數百門火炮和機槍組成的、死亡的交叉火力網。在漆黑的雪夜中,曳光彈像一道道血紅色的鞭子,瘋狂地抽打著突圍的人群。
這是一場毫無秩序的、地獄般的潰敗。大部分德軍士兵,在亂軍之中,被蘇軍的炮火和機槍成片地屠殺。隻有極少數幸運兒,成功地逃出了重圍。而指揮這次突圍的施特默爾曼將軍本人,也在混戰之中,中彈陣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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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軍在科爾鬆會戰中,取得了完勝。據戰後統計,被圍的6萬德軍,超過半數被殲滅,約18,000人,在彈儘糧絕之後,被迫放下了武器,向紅軍投降。
科爾鬆口袋的覆滅,使得曼施坦因的南方集團軍群北翼,徹底崩潰。而這次慘敗,也徹底激怒了希特勒。1944年3月,他一紙令下,將他曾經最為倚重的兩位沙場老將——南方集團軍群司令曼施坦因元帥和a集團軍群司令克萊斯特元帥,雙雙解職。由更崇尚“堅守不退”戰術的莫德爾元帥和希特勒的嫡係費迪南德·舍納爾,取而代之。
這位被西方軍事史家譽為“戰神”的曼施坦因,在東線戰場上,那充滿了智慧與悲劇色彩的最後閃光,就此黯然落幕。
科爾鬆會戰的結束,以及泥濘季節的加劇,讓德軍高層,產生了一種錯覺。他們普遍估計,蘇軍在經曆了整個冬季的連續攻勢之後,也已是強弩之末,前線在短期內,應該不會再有大規模的戰役行動了。
然而,他們嚴重低估了蘇聯最高統帥部的決心和戰略組織能力。事實上,一個規模更為宏大、也更為致命的春季總攻,正在泥濘的掩護下,秘密地籌劃著。
斯大林下令,將蘇聯紅軍當時所擁有的全部六個坦克集團軍,都秘密地調集到了烏克蘭的各個方麵軍戰線之上。同時,蘇軍還采取了周密的、大規模的佯動和無線電欺騙,成功地迷惑了德軍的偵察。
不過在1944年2月29日,正當蘇軍在烏克蘭中部合圍德軍的戰役接近勝利之時,第1烏克蘭方麵軍司令員尼古拉·費多羅維奇·瓦圖京大將,在一次視察部隊途中,不幸遭遇意外。
那天,瓦圖京乘坐吉普車,前往切爾卡塞方向的前線集群指揮所,途經維諾赫拉多夫地區現烏克蘭中部)。他的車隊被烏克蘭民族主義遊擊隊烏克蘭起義軍,upa)突然伏擊,瓦圖京在槍戰中身負重傷,腿部和髖部多處骨折。
這個烏克蘭民族遊擊隊是烏克蘭境內的極端民族,覺得烏克蘭應該獨立,這個組織打德軍,也打蘇軍。
由於當時戰線前移迅速,交通與醫療條件都極為有限,瓦圖京被緊急送往基輔治療。然而深部槍傷導致了嚴重感染。經過40多天的搶救,他仍未能脫離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