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灰霧仿佛帶著重量,沉沉地壓在肩頭。
三輪紫月的光穿透霧氣,在地上投下不斷扭曲拉長的幽影。
寒氣無孔不入,連刻意壓製在築基期的靈力運轉都帶上了滯澀感。
陸沉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凍土上跋涉,每一步都帶起細碎的冰碴。
太歲城那青黑色的巨影早已消失在身後的濃霧裡,但通緝玉璧上那刺眼的畫像和“眾生堂”三個字,卻如同烙印般灼在心頭。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灰霧中終於透出一點微弱的光。
走得近了,才看清是一棟孤零零矗立在荒原上的石屋。
石屋不高,由粗糙的黑色石塊堆砌,縫隙裡糊著暗紅色的泥漿,形製粗陋。
屋頂歪斜,掛著一盞昏黃的獸骨燈籠。
燈籠的光暈在濃霧中搖曳不定,勉強照亮了掛在門楣上的一塊破舊木牌。
上麵用刀刻出四個歪歪扭扭、被風霜侵蝕得模糊不清的字——“引渡客棧”。
一股混合著劣質酒氣、陳腐汗味和淡淡血腥的氣息,從半掩的厚重木門縫隙裡飄散出來。
陸沉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
一股更濃重的渾濁氣味撲麵而來。
門內空間不大,光線昏暗。
幾盞同樣材質的獸骨燈掛在牆壁上,發出昏黃的光。
幾張粗糙的石桌石凳隨意擺放,大多空著。
隻有角落裡一張桌子旁,趴伏著一個魁梧的身影,正發出沉悶的鼾聲。
櫃台後,一個身形佝僂、臉上布滿深刻皺紋的老者,正用一塊油膩的布巾,有一下沒一下地擦拭著幾個缺了口的陶土酒杯。
老者眼皮耷拉著,對陸沉的到來毫無反應,如同石雕。
陸沉走到櫃台前,聲音刻意帶著長途跋涉後的疲憊和沙啞:
“住店……一晚,最便宜的。”
老者這才慢吞吞地抬起眼皮,渾濁的眼珠掃了陸沉一眼,那眼神麻木得沒有一絲波瀾。
他伸出枯瘦如雞爪的手,攤開在櫃台上,掌心向上,也不說話。
陸沉默默地從懷裡摸出兩塊同樣劣質、靈氣稀薄的下品靈晶,放在老者掌心。
老者看也不看,五指一收,靈晶消失,另一隻手從櫃台下摸出一塊冰冷的、刻著房號的黑色石牌,丟在櫃台上。
隨即又低下頭,繼續擦拭那永遠擦不乾淨的酒杯。
陸沉拿起石牌,正要轉身尋找房間。
角落裡那個趴伏的身影猛地動了一下,鼾聲驟停。
“站住!”
一聲帶著酒意和不容置疑的暴喝響起。
那魁梧身影抬起頭,露出一張被烈酒燒得通紅的方臉,虯髯戟張,一雙銅鈴大眼布滿血絲,凶光畢露地盯住了陸沉。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一股混雜著濃烈酒氣的恐怖威壓的彌漫開來,瞬間壓得這狹小的客棧空間更加逼仄窒息。
這赫然是一名三劫散修!
魁梧大漢幾步就跨到陸沉麵前,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陰影,幾乎將陸沉完全籠罩。
他俯視著陸沉,濃烈的酒氣噴在陸沉臉上,聲音如同砂紙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