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帝斜倚在紫檀木榻上,手中拂塵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金磬,驚散了盤旋的青煙。
案幾上堆著厚厚一摞青詞奏折,朱批未乾的墨跡在燭光下泛著冷光。
"叮——"金磬餘韻在精舍內回蕩,嘉靖突然皺眉,拂塵柄挑起最上麵那本青詞奏折,枯瘦的手指在紙頁上輕輕摩挲。
"《慶雲見賦》..."嘉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李春芳寫的?"
呂芳跪在丹墀下,額頭緊貼金磚:"回主子爺,是李翰林三日前所獻。"
"詞藻倒是華麗。"嘉靖的嘴角幾不可察地抽了抽,""慶雲絢爛,祥光普照"..."他突然將奏折重重合上,"全是廢話!"
精舍內霎時寂靜,更漏的滴水聲清晰可聞。
呂芳的後背沁出一層冷汗——主子爺今日心氣不順,怕是煉丹的火候又沒掌握好。
嘉靖煩躁地起身,道袍下擺帶起一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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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踱到窗前,望著遠處宮牆的輪廓,突然問道:"陳恪近來在做什麼?"
呂芳的背脊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他緩緩抬頭,皺紋深刻的老臉上堆滿恭謹:"回主子爺,陳禦史在台州試行保甲法,頗有成效。"他斟酌著詞句,既不褒也不貶,"隻是台州各豪紳頗有怨言,陳禦史將他們...吞下去的臟銀都充了軍費。"
紗帳無風自動,露出嘉靖蒼白如紙的麵容。
"哈哈哈!"嘉靖突然大笑,笑聲在密閉的精舍內震得香爐嗡嗡作響,"哦?他倒會慷他人之慨。"他猛地收住笑聲,眼中精光暴射,"他現在何處?"
呂芳深深伏地:"已回杭州懷遠侯府。"
窗外的陽光突然被雲層遮蔽,精舍內驟然昏暗。
嘉靖的影子投在牆上,像一條隨時會騰空而起的龍。
他緩緩踱回榻前,枯瘦的手指輕輕敲擊案幾:"年關將近啊..."
呂芳屏息凝神。
主子爺這話裡有話。
"陳恪此子..."嘉靖的聲音忽然變得飄忽,"極具孝心。若讓他在杭州過年,不能侍奉母親身邊,朕於心不忍。"
老太監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太明白這話的弦外之音——皇上哪是關心王氏?分明是想陳恪回來寫青詞了!但這話能說破嗎?更有其中深意...
"主子爺聖明!"呂芳重重叩首,額頭在金磚上磕出輕響,"體恤臣子孝心,真乃堯舜之德!"
嘉靖滿意地捋了捋胡須,拂塵柄輕輕一擺:"擬旨吧。"
呂芳倒退著退出精舍時,穿堂風掠過他雪白的鬢角。
老太監無聲地歎了口氣——陳恪啊陳恪,你可知皇上想你想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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