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恪環顧四周那些奢華的排場,忽然抬手一揮:"殿下,這些就不必了。講讀之地,貴在清淨。"
侍從們麵麵相覷,紛紛看向景王。景王臉上笑容僵了一瞬,隨即點頭:"都撤下去!陳先生喜歡清淨,你們沒聽見嗎?"
穿過重重院落,景王親自將陳恪引至一間精心準備的值房。
屋內陳設典雅,書案上擺著新研的墨,筆架上懸掛著上好的湖筆。
"這是本王特意為先生準備的。"景王語氣中帶著幾分炫耀,"這方端硯,是前朝遺物,據說米芾曾用過。"
陳恪輕輕撫過硯台,觸手生溫,確是上品。
但他心中毫無波動,隻淡淡道:"殿下有心了。"
袁煒站在角落,冷眼旁觀這一切。
看到景王對陳恪如此禮遇,他心中的嫉妒如毒蛇般啃噬著理智。
那些他夢寐以求的重視和尊重,陳恪卻如此輕易就得到了,還表現得如此淡然。
"不知先生今日準備講什麼?"景王迫不及待地問道,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陳恪從袖中取出《春秋》,緩緩展開:"今日講楚莊王"一鳴驚人"的典故。"
景王眉頭微皺,顯然對這個選擇有些意外。陳恪看在眼裡,心中了然。他特意挑選這個典故,正是要暗示景王——唯有耐心,才能成事。
"楚莊王即位三年,不發政令,日夜為樂。"陳恪的聲音清朗有力,"大臣伍舉進諫,說有一隻鳥停在南方,三年不飛不鳴,是何緣故?"
景王的注意力被吸引,身體微微前傾。
陳恪繼續道:"楚莊王答:"三年不飛,飛將衝天;三年不鳴,鳴將驚人。"果然,半年後,楚莊王親自聽政,廢黜十人,任用九人,誅殺大臣五人,舉薦處士六人,楚國大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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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刻意在"三年不鳴"和"鳴將驚人"上加重語氣,目光直視景王。
景王若有所思,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陳恪知道,這位急於求成的王爺未必能領會其中深意,但種子已經種下。
"先生是說..."景王試探著開口,"有時候,等待也是一種策略?"
陳恪微笑頷首:"殿下聰慧。治國如烹小鮮,火候不到,強求不得。"
袁煒在一旁聽得真切,心中冷笑。在他看來,陳恪這是在故弄玄虛,用些大道理糊弄景王。他忍不住插嘴:"陳學士此言差矣。孔子曰"逝者如斯夫",時機稍縱即逝,豈能一味等待?"
陳恪不慌不忙,轉向袁煒:"袁侍讀所言極是。但不知可曾聽過"欲速則不達"?"
袁煒語塞,臉色漲紅。景王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忽然大笑:"兩位都是飽學之士,本王受益匪淺!"
陳恪心中暗歎。景王顯然沒有真正理解他的用意,隻當這是一場尋常的學術辯論。
他翻開《春秋》,繼續講解其他典故,但心思早已飄遠。
窗外,一片梧桐葉飄落,在風中打了個旋,落在硯台旁。陳恪拾起葉子,若有所思。
"先生喜歡這梧桐?"景王敏銳地注意到這個細節,"本王命人移栽幾株到先生院中如何?"
陳恪搖頭:"多謝殿下美意。隻是想起一句詩——"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世間萬物,自有其時節。"
景王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不耐。他更關心的是如何儘快獲得父皇的青睞,而不是這些玄之又玄的道理。
袁煒冷眼旁觀,看到景王對陳恪的暗示毫無反應,心中竟生出一絲快意。
他暗自發誓,一定要找機會讓陳恪在景王麵前出醜。
講讀結束時,景王親自送陳恪至府門,禮節周到得近乎諂媚。陳恪一一應對,心中卻愈發沉重。
這位王爺的欲望如此明顯,氣量又如此狹小,絕非明君之選。
回程路上,袁煒故意落後幾步,不再與陳恪同行。
他盯著陳恪遠去的背影,拳頭在袖中攥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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