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陳恪的皂靴踏過陳府門檻時,青石板上清脆的聲響被陳恪故意形成某種節奏。
他下意識抬頭望向門廊——空蕩蕩的,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老爺回來了。"老管家躬身行禮,聲音壓得極低,"夫人她...在房裡。"
陳恪嘴角微微上揚,解下披風遞給下人。一個月風吹日曬的軍營生活,讓他原本白皙的皮膚鍍上了一層古銅色,官服下的肩膀也比離府時寬厚了幾分。
穿過回廊時,丫鬟們紛紛行禮避讓,卻都低著頭不敢多言。陳恪暗自好笑——看來樂兒這次是真生氣了,連下人們都噤若寒蟬。
臥房的門虛掩著,透出一線溫暖的燭光。
陳恪輕輕推開門,隻見常樂背對著門口坐在梳妝台前,淡紅色的襦裙在燭光下泛著柔和的色澤。
她雙手環胸,珍珠步搖隨著她刻意偏頭的動作輕輕晃動,在銅鏡中投下一片細碎的光影。
陳恪躡手躡腳地靠近,從鏡中瞥見常樂繃緊的小臉——粉唇微微嘟起,雙眼裡明明盛滿了期待,卻硬要裝出漠不關心的模樣。
他心下了然,故意轉身作勢要走。
"喲,這不是陳大人嗎?"銅鏡裡突然映出常樂急轉回頭的動作,又立刻強自鎮定地彆開臉,聲音拖得老長,"怎麼,軍營的床不舒服,還得屈尊來陳府?不怕小女子影響你的軍心了?"
陳恪轉身,看見他的小妻子端坐在黃花梨木椅上,腰背挺得筆直,下巴微微揚起四十五度,一副拒人千裡的架勢。
若不是那雙靈動的眼睛不斷偷瞄他的反應,睫毛像受驚的蝶翅般輕顫,他真要被她這副模樣騙過去了。
"哪裡都沒有溫柔鄉舒坦呀。"陳恪突然大步上前,不由分說地將人摟進懷裡。
常樂身上熟悉的桂花香撲麵而來,混著些新調的胭脂氣息,讓他這一個月來的疲憊瞬間消散。
"放開!誰準你抱了!"常樂掙紮起來,珍珠耳墜隨著她扭動的動作劃出淩亂的弧線,"堂堂知府大人,白日裡說什麼"軍紀如山",夜裡倒知道來找..."
她的話被突然收緊的懷抱打斷。陳恪將下巴擱在她發頂輕輕磨蹭,感受到懷中人漸漸軟化的身體。常樂的小拳頭開始捶打他的胸口,力道卻輕得像撓癢。
"誰給你新軍低價采買硫磺...嗯...誰給你置辦新軍服裝..."她的聲音悶在陳恪胸前,每說一句就捶一下,"誰為你忙前忙後...我怎麼就影響你軍心了..."
陳恪低笑出聲,胸腔的震動透過相貼的衣料傳來。
他故意用臉頰去蹭常樂敏感的耳後,果然惹得她一陣輕顫。"那是作秀給新軍們看呢,以示軍紀嚴格。"他的唇擦過她泛紅的耳尖,"要說誰對我幫助最大,那自然是吾妻女諸葛了。"
常樂的捶打突然停了。陳恪知道這話戳中了她的癢處——他的小妻子最受不得人誇她聰明。
果然,懷裡傳來一聲輕哼,雖然還是傲嬌的語調,卻已經藏不住上揚的尾音:"委屈你了?我可擔不起..."
"不委屈。"陳恪收緊手臂,突然將人打橫抱起。常樂驚呼一聲,本能地環住他的脖子,卻在意識到這個姿勢後立刻羞紅了臉。
"放我下來!"她小聲抗議,卻不敢真的掙紮——陳恪如今的手臂力量今非昔比,她可不想摔著。
燭光下,陳恪這才發現常樂今日特意描了眉,唇上的胭脂也比平日鮮豔。
他的目光太過直白,惹得常樂耳根都燒了起來,慌忙把臉埋進他肩窩。
"咦?"常樂突然抬頭,手指好奇地戳了戳陳恪的胸膛,"你怎麼變壯了?"她又捏了捏他的上臂,杏眼瞪得圓圓的,"力氣也大了許多..."
陳恪趁機抱著她轉了個圈,常樂的裙擺在空中綻開一朵花。
落地時,她終於有機會仔細打量丈夫——原本清瘦的書生模樣褪去了,如今的他眉宇間多了幾分堅毅,曬黑的皮膚襯得那雙眼睛愈發明亮。
常樂看著看著,突然垂下眼簾,聲音低落了幾分:"你如今本事大了,過不了多久該瞧不上我了。"
"樂兒。"陳恪捧起她的臉,拇指輕輕摩挲她泛紅的眼角,"沒有你,我什麼也辦不到。"他望進那雙含著水光的眼睛,"更彆提考狀元,入朝堂了。"
這句話像鑰匙,哢噠一聲打開了常樂心裡最後那把鎖。
陳恪說的也不全是為了安慰常樂,如果沒有常樂能夠忍受他兒時的怪誕思想,那個金華鄉的放牛娃,終究會被時代同化。
她撇撇嘴,睫毛垂下時掃出一片陰影:"就會說好聽的。"可環住陳恪腰身的手臂卻誠實地收緊了,鼻尖蹭著他頸窩嘟囔,"瘦了這麼多,明天讓廚房燉湯補補..."
窗外傳來打更聲,燭芯爆了個燈花。
陳恪再次打橫抱起常樂時,她驚呼著攥緊他衣襟,卻在被放到床榻時狡黠地翻身壓住他手腕:"陳大人不是說軍營床板硬?"她發稍掃過陳恪鼻尖,"今晚讓你知道知道,府裡的床...更不好睡。"
陳恪笑著去捉她亂撓的手,帳幔在糾纏中晃出旖旎的弧度。月光透過窗欞,將兩個交疊的影子投在"春燕銜柳"的屏風上,像極了一對瓷枕上的鴛鴦。
"穿越者守則第三十四條:"他在心中默念,"當你擁有跨越時空的緣分時,請記住——有些傲嬌,是獨屬於你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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