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錦沒有接話,隻是默默站到嘉靖身後,雙手搭上皇帝的肩膀。
他的力道不輕不重,拇指精準地按壓著風池穴——這是三十年來練就的手藝。
"陳恪就不同。"嘉靖享受著老太監的服侍,聲音重新變得慵懶,"台州保甲法,他知道先請旨;蘇州練兵,他每三日必上密折;就連這次封爵..."
嘉靖突然轉身,道袍袖口掃過黃錦的麵頰:"大伴,你說這小子是真聰明,還是裝聰明?"
黃錦的拂塵停在半空:"奴婢愚鈍。隻知道靖海伯每件事都辦得讓主子舒心,功成則聖上英明,敗了也絕不推諉。"
一陣秋風卷入,吹得嘉靖額前幾縷散發輕輕飄動。
他忽然輕笑出聲,那笑聲如同秋日午後的陽光,溫暖卻不灼人。
"好一個"功成則聖上英明"。"嘉靖走回榻邊,隨手拿起一本《莊子》,"陳恪若在此,定會說你搶了他的詞。"
黃錦也跟著笑了,眼角皺紋舒展開來:"主子說笑了。靖海伯對主子的忠心,奴婢在南京都有耳聞。"
嘉靖翻開書頁,目光卻不在文字上:"張居正近日如何?"
"張侍郎專心於兵部事務。"黃錦的聲音帶著幾分揶揄,"想來是怕與靖海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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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的指尖在書頁上輕輕摩挲,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他想起陳恪蘇州練兵時密折中那篇《論兵》,卻字字如刀,直指衛所積弊。
"讓他們鬥去吧。"嘉靖突然合上書,聲音輕得像片羽毛,"朕隻管當好這個看客。"
黃錦的拂塵輕輕掃過嘉靖的袍角:"主子聖明。隻是..."
"嗯?"
"奴婢多嘴。"黃錦躬身,"靖海伯到底是主子一手栽培的,若被張居正壓過..."
嘉靖的目光如刀般掃過黃錦的麵容,卻在看到老太監眼中的關切時柔和下來:"大伴啊,你太小看陳恪了。"他起身踱向窗前,"這小子最讓朕欣賞的,就是知道什麼時候該進,什麼時候該退。"
遠處太廟的工地上,一根橫梁正被緩緩吊起。
黃錦恍然大悟:"主子是說..."
"他知道朕要什麼。"嘉靖轉身,道袍在秋風中獵獵作響,"這才是最難得的。"
夕陽西沉,最後一縷金光透過窗欞,在精舍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嘉靖站在光與暗的交界處,麵容半明半昧。
"傳膳吧。"他突然道,"今日朕想吃你從南京帶回的醃篤鮮。"
黃錦眼眶微熱,這是主子對他最大的肯定。
他深深一揖,倒退著退出精舍,腳步輕得如同貓行。
嘉靖獨自站在窗前,望著漸暗的天色。
太廟方向的工地已點起燈籠,遠遠望去如同星河落地。
他想起陳恪蘇州密折中的最後一句話:"臣一切所為,不過是想讓皇上少操些心。"
"好個陳子恒。"嘉靖輕聲自語,"你倒是知道了朕想要什麼,就看你辦不辦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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