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眼中精光一閃,隨即哈哈大笑:"老師妙喻!學生受教了。"他忽然壓低聲音,"不過...老師以為,嚴閣老可比管仲?"
這記回馬槍來得又快又狠。
陳恪麵不改色,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書頁邊緣:"管仲相齊,九合諸侯;嚴公輔政,亦有東南抗倭之功。然..."他頓了頓,"古今形勢不同,未可簡單類比。"
景王突然傾身向前,杏黃常服上的團龍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那老師以為,若學生有朝一日..."話到一半又戛然而止,但未儘之意已昭然若揭。
這已不是試探,而是赤裸裸的拉攏了。
景王在問他——若我登基,你願為我所用嗎?
窗外陽光正好,一隻蝴蝶誤入值房,在兩人之間翩翩飛舞。
而陳恪的後背沁出一層細汗。
景王的大膽遠超裕王,竟敢如此直白地表露野心。
他不動聲色地整了整衣袖,官袍上的雲紋隨著動作微微起伏:"殿下,臣資曆尚淺,入仕不過三年,豈敢妄議朝局?"
"老師過謙了。"景王不依不饒,蒼白的臉上泛起不自然的紅暈,"孤真心求教。君子務在擇人,若擇人不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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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陳恪突然提高聲音,打斷景王的話頭,"臣嘗聞"父子君臣",此乃天理。為子者當以孝為先,為臣者當以忠為本。"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景王,"擇人之道,首重此理。"
景王瞳孔微縮,顯然聽懂了弦外之音——陳恪在提醒他,無論嚴嵩如何,作為皇子都不該公開質疑父皇的決策,也闡明了嘉靖用嚴嵩的更深層次原因。
沉默如潮水般漫延。
值房角落的銅壺滴漏發出"滴答"輕響,仿佛在為這場無聲的交鋒計時。
終於,景王輕笑一聲,打破了僵局:"老師高見,是小王唐突了。"他忽然話鋒一轉,"聽聞師母有喜了?小王備了些上等阿膠和人參,還望老師笑納。"
陳恪後背一涼,常樂懷孕的消息連太醫都才確診幾日,景王竟已得知!他強自鎮定,拱手道:"殿下消息靈通,臣愧不敢當。"
"老師何必見外?"景王擊掌兩下,立刻有侍女捧著錦盒進來,"這些藥材都是禦賜之物,最是滋補。師母身子要緊,老師為國操勞,家眷自然該有人照應。"
這話說得親切,卻讓陳恪如芒在背——分明是在暗示,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某些人密切注視之下。
授課在微妙的氣氛中結束。
離開景王府時,秋陽已西斜,將陳恪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翻身上馬,手中錦盒沉甸甸的,如同壓在心頭的巨石。
棗紅馬緩步前行,陳恪的思緒卻如脫韁野馬。
景王今日的試探太過直白,幾乎不加掩飾地表明拉攏之意。
而那句關於嚴嵩的提問,更是將陳恪置於兩難境地——若非他急中生智用儒家倫理搪塞過去,無論怎麼回答都會留下把柄。
更令他心驚的是,常樂懷孕這等私密事,景王竟也了如指掌。
這意味著靖海伯府內外,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暗中窺視。
"駕!"陳恪輕夾馬腹,棗紅馬打了個響鼻,似在催促主人快些離開這是非之地。
"穿越者守則第三百零一條:"他在心中默念,"當各方勢力爭相拉攏時,請記住——保持中立或許會錯過機遇,但絕不會踏入陷阱。"
陳恪望向遠處紫禁城的輪廓。
在那重重宮闕深處,還有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睛正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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