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保將聖旨交到陳恪手中,低聲道:"主子說了,伯爺放手去查,天塌下來有他頂著。"這話聲音不大,卻讓一旁的馬德全麵如死灰。
暮色漸濃,銀庫高大的門樓在夕陽中投下猙獰的陰影。陳恪環顧四周,忽然開口:"今日天色已晚,開倉查驗多有不便。明日辰時,本伯再來。"
馬德全猛地抬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光芒。他膝蓋一軟,這次是真的跪下了:"伯爺明鑒!下官...下官..."
陳恪伸手將他扶起,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瓷器:"馬主事這是做什麼?本伯說了,今日隻查賬,不開倉。"
"查...查賬?"馬德全結結巴巴地重複,額頭上的汗珠滾落,在青石板上濺出小小的水花。
陳恪笑得溫和:"正是。煩請馬主事將太倉這一年的賬冊都搬到值房來。本伯今晚就要看。"
馬德全的表情精彩極了——先是錯愕,繼而困惑,最後竟浮現出一絲隱秘的喜色。他忙不迭地點頭:"伯爺稍候,下官這就去準備!"
看著馬德全踉蹌跑開的背影,馮保皺眉道:"伯爺,這賬冊怕是..."
"馮公公放心,"陳恪打斷他,聲音輕得隻有兩人能聽見,"賬目越乾淨,破綻越大。"
馮保眼中精光一閃,會意地點頭。
他湊近陳恪耳邊:"主子還讓咱家帶句話——"聞陳卿有後了,朕很欣慰。""
陳恪渾身一震,常樂懷孕的消息竟已傳到嘉靖耳中?
他強自鎮定,拱手道:"多謝馮公公傳話。"
值房內,馬德全指揮著幾個胥吏搬來一摞摞賬冊。
檀木書案很快被堆滿,後來的賬冊隻能放在地上,很快便壘成半人高的小山。
"伯爺,"馬德全擦了擦汗,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圓滑,"這是太倉近一年的出入賬目,請您過目。"
陳恪隨手拿起最上麵的一本,指尖撫過封麵上工整的楷書。
賬冊簇新,墨香猶存,顯然是剛謄抄不久的。
"馬主事辦事果然利落。"陳恪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本伯聽聞太倉賬目向來混亂,如今看來,傳言不實啊。"
馬德全腰彎得更低了:"伯爺明鑒,下官雖才疏學淺,但賬目一事從不敢馬虎。"
陳恪不再多言,揮手示意眾人退下。當值房門關上的瞬間,他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
暮色完全籠罩了太倉銀庫,值房內燭火搖曳,在賬冊堆上投下變幻的光影。
陳恪靜坐片刻,突然輕笑一聲。
"穿越者守則第三百零三條:"他對著滿室賬冊默念,"當對手自以為勝券在握時,往往已經露出了致命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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